第47章 別騙我
晚飯時分，楊大娘說什麼都不許姜寶珠下廚房幹活兒，而是擺上茶水和點心，沈淮容和姜寶珠陪着村長閑聊。
“沈公子，不如今晚到我家去吧？”
楊大娘家只剩下一間房，不夠住的，村長主動邀請道。
雖說是親戚，可作為曼娘的恩人，讓恩人擠着住，實屬有些怠慢。
“村長，多謝好意。”
沈淮容委婉地謝絕，今日進山打獵，他在山裏發現一處小木屋，應該是獵戶家進山打獵的臨時住所。
山裡幽靜，小木屋乾淨整潔，他又拾掇了一遍，今晚就打算帶着姜寶珠進山。
村裡對面的深山裏有寶藏，尤其是秋日裏，多種草藥，沈淮容已經決定采草藥炮製，以備不時之需。
“去山裏住，那萬一有熊瞎子咋辦啊？”
楊大娘不贊成，她伺候兒媳月子，兒子和她男人出門借宿，沈淮容和姜寶珠就留在正房裏。
“無礙。”
沈淮容執意進山，多謝楊大娘的照顧，不過他本身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
見沈淮容堅持，楊大娘也不好多說，得知他們從山上下來就離開此地，一家人都很捨不得。
楊大娘特地裝了臘肉和紅皮雞蛋，囑咐二人如果離開之前再到家裏坐坐。
“保重。”
在門前，沈淮容回頭，鄭重地說了一句，彼時姜寶珠還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以為沈大人只是單純的客套。
傍晚時分，天邊一片濃重的黑雲席捲而來，大雨緊隨而至。
沈淮容帶着姜寶珠進山，趁着天色還有點光亮，他在前方帶路，教授姜寶珠辨認草藥。
連翹，桔梗左右的山參，這些在山裏比較常見。
二人一路采草藥，一直到小木屋處。
打獵人臨時的居所，裏面不缺少柴火，還有一口燒熱水的大鐵鍋。
時候不早，姜寶珠有些疲憊，洗漱后又洗了衣衫，等衣衫烤乾后，她打了個呵欠，有沈淮容在身邊，她很快入眠。
沈淮容燒火，眼神盯在火光中，時不時扔進半截樹枝，眸中露出沉思之色。
翌日早，姜寶珠起了個大早，主動生火手擀麵條，她和沈淮容飯畢，帶着裝葯的提籃下山。
連日下雨，為了不讓爹娘擔心，姜寶珠想早點出發，與大隊人馬匯合。
下山到村子裏，姜寶珠立刻發覺氣氛不對勁兒，很多人家門口掛着皤，傳來驚天動地的哭聲。
“沈大人，咱們去看看吧？”
姜寶珠話音未落，丟下提籃就往楊大娘家裏跑，與村長碰個正着。
“寶珠丫頭，多虧昨日你們進山，否則，否則……”
村長哀嘆一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否則什麼？”
姜寶珠往院中看，楊大娘和她男人正臉朝下躺着，後背上滿是血污，雨水把周圍的泥土染得通紅，人已經咽氣了。
“村長大叔，這是咋回事？”
姜寶珠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不敢置信，掐了自己一下才發覺一切是真的。
昨晚和楊大娘告別，楊大娘還說真的把她當親戚看待，怎麼一夜之間發生這等事？
“逃荒的流民瘋了，四處搶劫打殺啊。”
村長蹲在院子裏，把頭埋在膝蓋處，老淚縱橫。
自從聽聞災民殺了隔壁村的一家幾口，村人商議后一致認為不再收留災民，也不準那些人進村。
昨晚，兩方發生了衝突，災民被村人合力趕走。
本以為此事就這麼了結了，誰知道那伙人懷恨在心，一直在村外蟄伏，等天明時分村人熟睡，這些人跑到村裡痛下殺手。
村長起得早，全家人去後山採摘菌子，躲過一劫，可家裏的財物已經被洗劫一空。
楊大娘家裏挨着村口，最先遭殃。一家幾口人一個沒活。
村長難過的捂住胸口，多虧姜寶珠和沈淮容進山了，否則也難逃一死。
“寶珠，你既然是楊大娘的親戚，就送一家子最後一程吧。”
村長搖搖頭，村裡不止一戶死人，還是楊大娘慘叫驚醒了鄰里，其餘人家好一些。
“兇手呢，村長大叔，兇手在哪裏？”
姜寶珠抹了一把眼淚，問道。
“那些流民居無定所，四處抱團，連兇手都找不到啊！”
這才是最可悲的，村長大叔聽村人說，為首那人臉上有一道疤，看着凶神惡煞。
“寶珠，你去門口等着，我來。”
場面血腥，沈淮容後悔帶姜寶珠回村，或許直接離開，小丫頭不會蒙上一層陰影。
生死有命，沈淮容見了太多，心裏沒有半分觸動。
“沈大人，您不意外？”
姜寶珠哭到眼睛紅腫，突然想到昨晚沈淮容異常的舉動，忍不住問道。
傳言沈淮容有看破生死的本事，為何不能提醒楊大娘一家人呢？
這麼多口人命，昨日費力救曼娘，難道就是為讓她多活一日，而後再送死嗎？
姜寶珠看到曼娘躺在床上，眼神透露着驚恐，曼娘死不瞑目啊！
她不是怪沈淮容，而是不理解，至少在她眼裏，沈淮容雖然淡漠，卻不是個狠心的人。
“你想聽真話嗎？”
雙手合上曼娘的眼睛，沈淮容認真地看向姜寶珠，其實她以為小丫頭猜到后必定會對他心懷芥蒂甚至疏離，但是她沒有，而是給他解釋的機會。
“我想，別騙我。”
姜寶珠很難過，這場景比之前看到那些山匪更加震撼，尤其想到楊大娘熱心拉着她話家常，曼娘羞澀道謝，她難以承受。
“帶你上山是下晌打獵就決定了的。”
沈淮容沒有騙姜寶珠，他不是為帶小丫頭躲災。..
昨日離開小院之前，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於是掐算了下，一家幾口近期有大災，這屬於定數。
沈淮容不能提醒，否則會有更多的人捲入遭天譴，他只得隱晦地說一句“保重”。
原本，曼娘生產應該一屍兩命，這也是定數，那個早產的小娃註定會夭折，能平安生產，已經是託了姜寶珠的福。
“沈大人，你快看，曼娘懷裏的小娃子動了！”
姜寶珠正在失神中，曼娘在死前，把剛出生的小娃保護在身下，她以為肯定壓得窒息了，誰料二人進門，小娃突然動了，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