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勸說
沈梨花哭了有一會兒，沈依依正想着讓她喝點水再接着哭，她那邊就起身了。
只見沈梨花抽抽噎噎地拿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拿過綉簍子擺上她的綉棚子，開始做女紅了。
沈依依：……
她用的是台式綉棚，類似於枱燈型的支架，是沈依依為了方便她綉手帕荷包特意讓爹爹做的，沈梨花很喜歡。
「姐，你是這個！」沈依依對沈梨花比個大拇指，表示對她的佩服，「都哭成這樣了，還想着繡花呢，你也是夠努力的。」
「這個…手…帕…荷花…這兩天…要…呃，我要…給它…綉…出來…」沈梨花抽泣地說。
一條帕子能，沈梨花繡的帕子圖案好看新穎，一般能買六到八文，所以她特別樂中與綉帕子賺錢。
瞧瞧，瞧瞧，就這努力賺錢的勁兒，她不發財，誰發財。
沈依依沒再管她，出門左轉去找哥哥沈杭了。
沈依依的爺爺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廚，做飯手藝杠杠滴，村裡村外紅白事都愛找他去掌廚，就連城郊的地主家都慕名而來。..
所以那些年沈家確實攢了些家底。
雖然房子還是黃泥蓬草，但用料結實實惠，四間大屋子也是寬敞明亮。
坐北朝南，東邊屋子住的沈奶奶和童生沈杭，往西排依次是大伯沈江一家，老二瀋河一家，還有老三沈湖一家。沈家小院也是規整利落。
本來沈爺爺準備攢幾年錢重新修修房子的，奈何一場疾病要了他的命，也花了沈家大半個家底。
「哥哥，我進來了。」沈依依敲了敲門。
「嗯。」
沈杭坐在桌子旁，受傷的腿搭在凳子上，低頭靜默地讀書。
沈依依在他身邊繞啊繞啊，一會兒碰碰這，一會兒碰碰那，間或還要瞥他一眼。
「有事嗎？」
沈依依嘿嘿一笑，「沒事啊。」
沈杭定定地看着她。
「哥哥你看，這上面的竹子繡的可真好，修長挺拔，就像哥哥的身姿一樣，如竹清雅。」沈依依指着他的書袋說。
「啊，再看這個蓮花繡的也好，挺直潔白，就像哥哥的品性，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呵呵，」沈杭對沈依依的恭維不置可否，「你還知道《愛蓮說》啊！」
「哥哥教的好嘛！」沈依依撒嬌。
沈杭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臉，手感真好。
「大姐姐女紅就是好，綉什麼像什麼，竹子啊，蓮花啊，蝴蝶啊，就跟真的似的，姨母都說了，大姐姐的綉工比一般的綉娘都好。」
沈杭笑着點點頭。
「我覺得咱們村子再也找不到比大姐姐更加秀外慧中的姑娘了，她要是嫁不好，那真是沒天理了。」沈依依重重地說。
沈杭敲了敲沈依依的腦袋，「鬼靈精，有話直說。」
「我覺得大姐姐還小吧，真的有那麼著急嫁人嘛？」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說定了親也不是馬上成親，也要等到明年。」
「那奶奶和阿娘着急忙慌的，能找到什麼好人家，再說總要大姐姐願意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要什麼她願意，那樣成何體統，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操心這個幹嘛，有時間好好練字。」沈杭輕斥道。
「唉，」沈依依不繞彎子了，「我是說，哥哥可以勸勸阿娘，不要為了跟鄧家賭氣就着急給大姐姐找人家，一來這段時間流言蜚語多，好人家都顧忌着不敢來提親，二來大姐姐確實還小。」
「咱們可以跟哥哥過了院試再相看，到那時候，秀才公妹妹，還不是許多人搶着要啊！」
沈杭一怔，「依依真的相信哥哥能考中秀才。」
沈依依白了他一眼，「我當然相信啊，哥哥讀書那麼刻苦，人又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中。」
這些年，沈依依也是看着沈杭讀書習字過來的，他確實是天資聰穎，勤奮刻苦。
更何況縣試府試都過了，而且名次還不低，院試怎麼可能不過。
沈杭低頭想了想，答應道：「好吧，我會跟阿娘說說的，但我不能保證阿娘一定會同意。」
「太好了，」沈依依高興道：「阿娘最聽你的話了，你說什麼，她都會同意的。」
沈杭含笑地看着沈依依亮晶晶的眼睛，心情突如其來的好。
「也是阿娘不好，非要這個時候跟姨母吵架，不然叫姨母給大姐姐在縣裏找個好人家多好啊！」沈依依嘟嘟囔囔。
沈依依的姨母家在縣城裏開綢緞莊。
「不想讓表姐嫁過來就委婉點說嘛，非要把關係搞得那麼僵。」
沈依依說這話時，全然忘記是她在從中作梗，進了讒言，不讓他們表兄妹結親。
拜託，親表兄妹，那可是近親啊！那怎麼能行，阻止，必須阻止！！
所以，她就給杜氏畫了張餅，說她哥哥讀書這麼好，將來一定會中秀才舉人，以後會娶個才貌雙全的女子，這樣兩人比較有話說。
表姐嘛，好看是好看，但不一定能跟哥哥聊到一起去。
這還是要看哥哥是否喜歡。
她轉頭就跟沈杭通風報信，才讓杜氏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為什麼會覺得姨母介紹的人家比較好？」沈杭疑惑，難道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嫌貧愛富。
「你看大姐姐女紅那麼好，還能賺錢，這要是嫁到勢利眼家裏，還不見天了讓她繡花，到時候眼睛都該累壞了。」
「姨母認識都是家境比較好的人家，嫁過去吃穿不愁，那時候繡花就是她的愛好，想什麼時間，就什麼時間！」沈依依理直氣壯地說。
沈杭笑了，小丫頭想得還挺多的，嫁了人就得伺候公婆，哪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啊！
「那也得你給你大姐姐畫圖啊！小丫頭還會藏拙，幫着你大姐姐攢名聲啊！」沈杭點了點沈依依頭上的包包。
「哈哈，哪有，還得是大姐姐綉工好啊！」
沈依依對着沈杭笑眯了眼，心裏卻是一驚！
果然多智近妖，像沈杭這麼腹黑聰明的人，任何小動作都會被看穿。
看他驕傲的樣子，應該是覺得自己聰明，妹妹智商應該也不差吧。
這個誤會很美麗，她喜歡！不過以後還是要謹慎些。
「哥哥，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沈依依指了指他的腿，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你的腿，真的是自己摔的嗎？」
會不會是有人嫉妒沈杭，故意摔斷他的腿，不讓他參加院試？
一瞬間，沈依依想了古代科舉考試時無數黑暗的可能。
沈杭苦笑了。
誰能想到這回真的是他自己的問題啊！
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