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討教
周老闆把打烊的牌子剛掛出去，迎面便走來一身白衣的張師爺。
他立即笑着招呼，“張師爺，這麼晚了是來吃飯的嗎？我讓虎子把爐灶熱了，給你炒幾個菜嘗嘗。”
張師爺是一個人來的，向周老闆有禮頷首，眼神便透過大門迫不及待地搜尋，找到目標后，定了定眼睛，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過晚飯，是專門來找衛夫人的。”
“那我給你沏茶去。”
張師爺為人正直，多次幫了酒樓，周老闆對他很是感激，心裏是真的敬佩尊重他。
蘇雁本該和衛川一起整理大堂的桌椅，但衛川硬不讓她動手，所以她就站在一旁。
衛川眼神敏銳，有人進來立即就發現，見是張師爺，眼中立即充滿敵意。
蘇雁順着他的目光轉身，立即笑着說：“張師爺，你怎麼來了？”
張師爺來，她怎麼那麼高興！
衛川更加不高興。
“我是專程來向你討教問題的。其實我今日上午下午都來過，酒樓生意很好，大家都忙着，我想你肯定沒有時間，所以才等到你們打烊的時間過來，麻煩你了。”
蘇雁正無聊，搬下就近的椅子，“沒事，沒事，差不多忙活完了，正好坐下歇歇。”
隨後周老闆抽出身上乾淨的布，又把桌子擦一遍，把茶和點心端上，“張師爺坐吧，這是店裏最新進的茶，若是喜歡，走的時候拿一些，也給縣令大人嘗嘗味道。”
張師爺拂袖坐下，淡淡一笑，“多謝了。”
大家對張師爺都十分尊重，每個人見了他都笑容滿面，特別是她的娘子，衛川心裏更不是滋味。
“明知道晚還過來，我家娘子忙了一天，已經很累了。你是衙門師爺，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家娘子的？”
張師爺明顯愣了一下，不失禮貌，“說來慚愧，我的學識自愧不如衛夫人。將軍若是今日不方便，我改日再來。”
“來都來了，就問吧，不要管他。你找我又不是找他，我方便就可以了。”蘇雁看一眼衛川，“你去幫周老闆收收尾，我這邊很快。”
衛川直接坐在張師爺對面，仰着頭道：“我不去，就在這裏。”
蘇雁警告的眼神看他，“那就不要說話了。”
身材高大，一人抵百人的將軍，居然乖乖點了頭。
張師爺佩服，“將軍對夫人真是尊重有加。”
衛川很是自豪道：“這就叫婦唱夫隨。”
蘇雁：“……”
真是丟人。
衛川立即閉嘴，“我不說話了，我不說話了。”
蘇雁正色道：“張師爺是為了前幾日鬧事的地痞流氓來的吧？”
“衛夫人未雨綢繆。正是為了此事。為首的人叫胡四，上頭有個隆哥，他是劉員外的親侄子，而這條街大半的店鋪都屬於劉員外。他是本縣大戶，有錢有勢，勢力盤根錯節。所以這些地頭流氓在本縣幾十年，居然沒有人敢反抗，也沒有人向衙門反應。如果不是你們報案，至今還是本縣的毒瘤。”
“既然張師爺已經懲處了他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縣令大人是本縣的首富，對付劉員外就算沒有官職，也有辦法處理，但劉員外只是百溪縣的一個問題。而由他卻引發出更深的思考。如今天下安穩，百溪縣因皇恩三年不用交稅，這可是本縣最好的翻身機會，也是百姓們富起來最關鍵的三年。絕不能因為這些暗藏在深處的毒瘤害了整個百溪縣。”
張師爺的一番話震動了蘇雁。
抬眼認真問道：“張師爺是想整頓吏治？”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微微皺眉，“整頓是必然的，只是時間問題，還有就是該怎麼整頓，我們連百溪縣的問題都看不清楚，如何想出應對之策？如今全縣的農務已經按照衛夫人給出的建議慢慢已經上手，我想過個半年，糧食的收成便會大大提高。百姓富足下，不能再出現有冤不敢伸，有苦無處訴。如何才能讓百姓說出口？這是我來請教的問題。”
“酒樓出事那天，我也發現了，周圍的鋪子都躲得遠遠的，敢怒不敢言。畢竟自己的鋪子也是劉員外的，要想在這裏做生意，不能得罪了劉員外。”
張師爺滿臉愧疚，“百姓不信衙門能給他們公平，不信衙門能還給他們正義，這是我的失職。”
蘇雁安慰道：“這是根深蒂固長在他們身上的，就像他們的血液，不是你和大人憑着幾年就能改變的。只能潛移默化吧。你們把這次處理劉員外和他侄子的經過寫下來，張貼在衙門外，讓大家都知道，衙門是站在百姓一邊的。”
“看來只能慢慢來，或許是我太着急了。”
沉默了一會兒，蘇雁在腦中想辦法。
忽然一個想法一閃而過，她抬眼說：“我剛想了一個主意。在衙門外設一個告示欄，旁邊建一個意見箱，百姓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寫了放進去，匿名或是假名都可以。你們每日查看，把事情調查清楚，有結果了就寫成文書，貼在告示欄上，告知所有人。如果有人敢造假，也發佈通知告知。一開始或許沒人寫，但只要有人寫了，大家都會信的。”
張師爺激動地站起來，道：“好！好！這個辦法好！我馬上和大人商量，通知到各個鎮村，讓百姓們都知道此事。”
“或許會有很多不真的言語，衙門以後的工作量會很大。你們就挑些重要的關鍵的做，有些小事就不要管了。”
“我們就是要百姓開口，輕重緩急自有考量，衛夫人不必替我們擔憂。”
蘇雁點點頭，“那就好。”
已經解惑，今日來的目的已經達到，張師爺不便久留。
躬身道：“打擾了，我先告辭。”
沉默不語的衛川冷冷瞪他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說：早該走了，話那麼多！
張師爺背後莫名地冒出冷汗，面上依舊淡定，緩緩轉身，不失風度地加快腳步速度離開。
周老闆手拿打包好的茶葉着急跑來，“張師爺怎麼走得那麼急，茶葉都忘記拿了。”
蘇雁無意瞥一眼座位上的人，“再不走要被人凍死了。”
周老闆順着她的目光望去。
衛川卻微微笑着，站起來，說：“娘子，我們回家吧。”
周老闆愣了愣，不明白地轉身回去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