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二十三 最後的最後（二）

母親從不曾要求過她們兩姐妹成為什麼樣的人，她們兩姐妹想要做的事，母親都會支持她們。她們若不向母親請教，母親也不會插手干涉她們想要走的路。

「母親總是笑盈盈的，看起來什麼都不管，心裏卻是什麼都清楚，」墨婉翕也跟着說了起來，「總是溫婉雍容的娘親，也就只在父親面前才會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

墨婉攸道：「父親也只會對娘親展露溫柔，縱容着她的一切言行。」

爹和娘親可能以為他們不知道，但他們姐妹倆其實都碰到過父母二人獨處時的情景，見過他們二人私下完全不同的一面。

或許就因為他們二人是那般地深愛彼此，所以娘親才會隨着父親而去吧。

按着軒轅雲霓的意願，她並沒有葬入皇陵，而是入了墨家祖墳。而皇陵中，就只是一座衣冠冢。

已是白髮蒼蒼的朔夜站在墳前，看着石碑上的字，嘴角竟帶了幾分笑意。

「小雙，你怎地又讓我送你了？不過能親眼見你安然而去，也怪不了你什麼了。」

在一旁的墨婉攸聽到了朔夜的低語，眼皮不知怎地跳了幾下，心裏忽然上涌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謝舅舅……」

朔夜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抬手往地上澆了三杯酒後就轉身離開了。

軒轅雲霓和墨君儀的棺槨入土下葬的當晚，墨婉攸姐妹倆都收到了朔夜離世的消息。

兩人怔然，沒明白一向身體健朗，今日瞧着也無甚大礙的謝家舅舅為何會突然辭世。

謝家舅舅一生未婚，膝下並無兒女。娘親向來和他親厚，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視他和另一位雲舅舅為親人。

墨婉攸姐妹二人親手操辦起了朔夜的葬禮。

按着他的遺言，將他葬在了兩年前去世的雲霜晨旁邊。

連續幾天不見喳喳的身影，墨婉攸便去找了墨婉翕。

墨婉翕詫異，「我一直以為它在姐姐你那裏。」

墨婉攸搖頭，「它是出去玩了？」

墨婉翕眉頭皺起，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父母的墳地。

「姐，我去找找看。」

「我與你一同吧。」墨婉攸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連忙吩咐下去備馬車，等二人趕到墨君儀和軒轅雲霓的墳前時，就看見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躺在石碑旁。

是喳喳。

墨婉攸和墨婉翕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墨婉翕就動了起來。

墨婉攸見狀，也動了起來。

她走到一旁尋了根結實的樹枝，沉默地在墳包旁邊挖了個坑，將喳喳埋了進去。

娘親隨着父親去了，謝家舅舅當天夜裏忽然辭世，如今就連喳喳，也都不在了。

有謠言因此而起，說是軒轅雲霓的死另有緣由，她心有不甘，前來索命了。

墨婉攸和墨婉翕都叱責了一番有過這樣討論的人。她們心裏清楚她們的娘親絕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她們都沒有緣由地忽然有了一種母親在世的聯繫全都斷了的悵然。

父母親還在的時候，她們即便嫁了人，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們的潛意識裏都還覺得自己與在閨閣中沒什麼差別，有委屈了可以找父母，就算要面對困難險阻也不會怕，因為知道有父母在自己身後，會給自己最大的支持。即使失敗了，也有後路可退。

可如今，一夜之間，她們的父母，她們的謝舅舅，就連一直陪着她們長大的喳喳都不在了，她們就有些茫然無措，心裏空落落的。

「傻孩子。」

一聲溫和的笑嘆，讓在靈堂守靈墨婉攸和墨婉翕猛地抬起了頭。她們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看見。

靈堂里墨婉琰等人卻沒什麼反應。

「你們還有自己的家人，一定沒問題的。」

這個聲音，墨婉攸和墨婉翕都認出來了，是她們娘親。

「怎麼了？」

見自家娘子突然淚流滿面，墨婉攸和墨婉翕各自的夫君都將她們攬入懷裏，柔聲安慰着。

「我在呢，別哭了。」

「岳父岳母也不想看到你們這麼傷心的。」

「是啊，」墨婉攸心想，「她有夫君有同胞妹妹，其他兄弟姐妹也向來關係緊密的，又有什麼可惶然的呢。」

「我好些了。」

墨婉攸從自家夫君懷裏抬頭，一轉頭，就跟自家妹妹的目光對上了，她從對方的眼中彷彿也看到了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兩姐妹動作默契地朝墨君儀和軒轅雲霓的棺槨磕了一頭。

父親，娘親，你們放心去吧，我們定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