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丹成

在煉丹室整整忙碌了四十九日後，第一爐金丹終於煉成。

獻丹那日正逢大朝會，待散朝後，青巒道長親自手捧玉盒來到天政殿。

池義亭聽聞青巒道長求見，立即將人請了進來。

此時的青巒道長一身皂袍，面容略顯憔悴，然目中神采奕奕，難得的露出幾分喜色。

池義亭早迫不及待將目光移至其手中的玉盒上，難掩興奮。

「道長，金丹可煉成了？」

青巒微微一笑，默默頷首。

「請陛下一觀。」

說著，神色恭敬的雙手奉上。

何公公親自將玉盒接過，捧給池義亭。待打開玉盒，只見潔白的絲帕上，躺着三枚圓潤丹藥，呈深褐色，葯香濃郁，每一顆足有銅錢般大小。

池義亭兩指捻起，仔細觀看，卻看不出有何玄妙。

「陛下，此清元丹可固本培元，清除體內穢物、塵垢，清神醒腦，長期服用延年益壽，對陛下如今虛弱的龍體最為適合。」

「如此甚好！哈哈哈！不過……為何金丹只有三顆？」

「此三顆乃是第一爐品相最好的三顆，另外還有幾爐尚未成丹，還需再煉製幾日。陛下不必憂心，此丹每三日服用一顆即可，七日後，新的清元丹便可大功告成，往後，只要繼續煉製，自然不會斷了陛下的用量。」

「嗯！那朕就放心了！此次道長進獻清元丹有功，朕必定重重有賞！」

「多謝陛下！」

待送走青巒道長，池義亭凝視着手中的丹藥，眉頭緊鎖，面色陰晴不定。

「去，將這些丹藥送去焦神醫處，讓他看看有何不妥。」

半晌后，池義亭終於發話。

何公公懸着的一顆心這才落回肚子裏。他真怕陛下被那妖道迷惑，被其口中所謂「延年益壽」沖昏了頭。

焦神醫將丹藥取下一小塊，用水化開后，細細聞了聞、嘗了嘗，為保險起見，找了只花貓來，餵了其半顆下去。兩個時辰過去了，那花貓並無不妥，反而生龍活虎的很。

「這丹藥里雖加了少許丹砂等煉丹必須的材料，但大多藥材仍是主治頭疾的良藥，他將這些藥物做成丹藥的樣子，自然可緩解聖上的病情，不過這丹藥中的藥效比湯藥強上許多，因而他才會囑咐要每三日食一顆。

他倒精明的很，這是要搶太醫局的功勞啊！」

話落，焦神醫將手中藥碗拋回玉盒。

「哎呦，我的神醫哎。這可是陛下千金求來的聖葯，您可當心着些！」

「嘿嘿，你個老傢伙！回去之後，將老夫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陛下，這葯可以吃，不過，想要延年益壽、長生不老，還是趁早歇了這份心吧！」

「奴才自然會轉達，那個……聖上病重的緣由可尋到了？」

「有些眉目了，不過，老夫還是想不通，按照內侍省對陛下膳食的記載，其中並無與陛下用藥有何衝撞，這相剋之物又是如何進入陛***內的呢？

老傢伙，你每日守在陛下身邊，可有什麼發現？比如陛下隨身穿着、佩戴之物，或者寢殿內的熏香、擺設，可有何不妥？」

「這……老奴一時也說不上來，待我回去細細思量思量。」

「嗯！去吧、去吧！」

何公公一路上埋頭細細回想剛才焦神醫的提點，莫非自己身邊也藏了心懷叵測之人？可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他並未查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他的幾個乾兒子、干孫子，他都盯得死緊，斷不會做出這等不要命的事。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時，不知不覺已到了天政殿外。

「何公公！今日陛下可好些了？」

何公公抬頭，只見一個打扮得極為素凈的後宮主子站在殿外等候，這位主子生的容貌雖不算頂好，卻勝在平日裏不爭不搶，性子與溫和可親，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也算一位難得的解語花。

「原來是蕭美人，陛下近幾日已能正常用膳了，雖還有些虛弱，可頭疾很少發作，睡得也算安穩。」

「既如此，本宮就放心了。本宮特意吩咐御膳房煲了參湯，來為陛下補補身子，勞煩公公幫忙通報一聲。」

「老奴這就去！」

就在兩人擦身而過時，一股淡淡幽香縈繞在四周，何公公只覺鼻尖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老奴失禮了，還請娘娘莫要怪罪。」

「無妨。」

何公公心中低嘆，就連這樣一個素來不愛打扮的娘娘，身上也慣用香，真是苦了老奴的鼻子喲！

等等，熏香……

他腦中不由回想起剛才焦神醫的話，是了，陛下身邊除了他們這些內侍、宮女外，還有一些人，與陛下的接觸，比他們更親密。

自己怎的一時竟沒想起來呢？

他清楚的記得，在陛下病發前，去後宮的次數明顯比以往多了起來，尤其……尤其對嬌媚、明艷的孫才人寵幸最為頻繁，他記得當初他的乾兒子還打趣陛下重振雄風了，之後沒多久，陛下便在朝堂上吐了血，莫非……

一旦起了疑心，越想越覺得疑點頗多。

他記得孫才人身上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味道不濃，卻隱隱帶着葯香，與他之前聞過的所有花香都不相同。

孫才人不僅衣服上熏了香，就連帕子、床榻上，亦帶着同樣的香氣……

何公公神思不屬的進了殿，一直低着頭，引得陛下疑惑的看了他好幾眼，卻絲毫未覺。

殿內小內侍不動聲色挪到他身邊，低低喚了聲「何公公」，他這才如夢方醒。

池義亭見他神色不對，立即揮退眾人。

「說吧，出了何事？」池義亭沉聲問道。

何公公不敢隱瞞，將剛才去焦神醫那裏時，兩人的對話，以及回來路上他想到的一切，全部傾倒出來。

他如今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說不準過幾日就將今天的念頭忘得一乾二淨了，因此，還是早些將這些疑點告訴聖上的好，由他去煩惱總比自己煩惱強。

何公公的確是年紀大了，他只顧着與聖上敘話，卻將外面等候的蕭美人徹底忘到了腦後。

蕭美人在外面足足等了兩刻鐘，依然不見有人出來叫她進去，心中惶恐不甘，宮女手上的參湯早已涼透，再無等下去的必要，她只好一咬銀牙，向守門內侍告罪一聲，期期艾艾回了自己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