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急病

這兩場喜事着實令京城熱鬧了許久。

轉眼，三個月已過。

這日，聖上上朝時，突然口吐鮮血，暈倒在御座上，當時便嚇得文武百官亂了陣仗。還好有齊太傅坐鎮，不多時，太醫局提舉和大順醫術最為精湛的太醫們紛紛趕到。

待把過脈后，太醫們面面相覷，近期，聖上的頭疾愈發沉重，但每日脈案卻相差不大，用的葯在他們看來也是對症的，卻不知為何，聖上不但未見好轉，反而有病入膏肓的徵兆。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一連數日，宮中一片愁雲慘霧，百官們免了早朝，在衙門裏不免心中都嘀咕起來，如今聖上突然病重，若是有個萬一，這立儲之事……

數月以來，聖上親自教養四皇子，對四皇子尤為器重、喜愛，每每提及，聖上臉色都是掩不住的驕傲與欣慰，眾臣心中早已有了譜，可這事只要一日未定下，就存在變數，別忘了，當年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依然流落在外，若是他們來個反撲，到時年富力強的二皇子和年幼的四皇子，不知誰才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第三日日暮時分，池義亭自昏睡中蘇醒，頭昏腦漲，彷彿套着一個緊箍咒一般，他努力搖了搖頭，儘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這時，耳邊傳來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

「父皇！您醒了？父皇！您終於醒了。」

「是旭兒嗎？」

「是兒臣！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

「嗯。」

何公公伺候池義亭喝完水，卻發覺聖上的目光似乎沒有焦距一般。

「陛下，您的眼睛……」

何公公話還未說完，便感覺手臂微痛，原來陛下竟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將他即將出口的話打斷。

「都下去吧！旭兒，你跟何公公留下。」

「是！」

不多時，空曠的寢殿內，只余他們三人。

「朕眼睛看不見了，這件事務必要瞞下來。」

「什麼？這……」

「聽朕說，當務之急，先將李甲叫來，朕要吩咐他辦兩件事。」

「是，老奴這就去叫李甲。」

何公公離開后，池義亭將旭兒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中。

「父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旭兒要怎樣做才能幫到父皇。」旭兒擔憂不已，聲音顫抖着說道。

「旭兒，朕的病怕是有人作祟，你不要害怕！朕會處理好的。

唉！有些話，朕一直悶在心裏，如今也該對你說清楚了，不然，朕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說。」

「父皇一定會好起來的，都怪兒臣讓父皇操心了。」

「呵呵，咳，咳！這哪裏能怪你。

當年，父皇愛錯了人，也信錯了人，被一個女人哄騙，錯將她當做天選的皇后，反而將真正的皇后棄如敝履，差點壞了我大順的國運。

你要記住，將來無論何時，都不要被感情左右，更不要……咳咳！更不要專寵一人，導致皇嗣凋零。

也許你今日還不懂這些，不過，你以後會慢慢明白朕的苦心。

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天定的姻緣，當年的皇后，蘭心蕙質、天真爛漫，朕雖被妖妃迷惑，卻在不知不覺間對皇后動了幾分真心，朕一直以為，這份心動，只是朕心底的愧疚使然，一直不願去直視這份感情。

就在朕惶恐、逃避之時，她卻先一步了結了自己的性命，現在想想，她的死或許並非真的是自戕。

她死後，朕悲痛欲絕，朕後悔呀！為何沒有早早發現自己的心動，錯過了一個真心愛慕的女子，導致朕在後來的二十年裏，一直將這份悔恨深深埋藏在心底，每每回想起來，便是徹骨的痛。

這份感情，朕從未對他人說過，就連何公公都不知曉。

朕對你說的這些，並非心血來潮，只因這件事與你的身世有些關聯。

正是因為這份不能宣之於口的感情和對自己的悔恨，朕心裏總是放不下當年的紀皇后，十一年前的一個夜晚，朕喝了需多酒，一時間意識恍惚，順着心意便不自覺的走到了皇后死前居住的鳳翔宮。

那夜的鳳翔宮極為安靜，朕在殿中晃悠了許久，一直在尋找心底那道倩影，恍惚間，便看到一個秀麗、窈窕的女子朝自己走來……就像當年一樣。

事後過了許久，何公公才告訴朕，那夜的女子是鳳翔宮的宮女織雲，也就是你的母親。

朕當年無意間行差踏錯，讓織雲有了你，朕愧對織雲，更愧對你。

不過，朕卻不後悔，你是朕唯一一個沒有那妖妃血脈的子嗣。朕很感激織雲，當然，還有范先生和樂娘。

朕這些年來沒有找你，讓你在外吃了不少苦，你一定很恨朕吧？！可是，若是朕前幾年找你的話，不僅找不到你，還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朕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

「父皇，兒臣不恨您。

姐姐跟我說過，這一切都是天意，我娘在我和性命之間選擇了我，她是個令人敬佩的母親；范先生在承諾和性命之間選擇了承諾，他是個大仁大義的名士，姐姐在救人和置身事外之間，選擇了救人，這是姐姐聽從自己內心聲音做出的選擇，她從未後悔救我。

沒有父皇就沒有兒臣，兒臣從未有任何怨言，您讓兒臣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對兒臣有恩的人，兒臣會銘記一輩子。」

旭兒低着頭，匍匐在池義亭的病床邊，聲音帶着哽咽，卻顯得那麼真誠。

「樂娘將你教養的極好。」

池義亭似乎頗有觸動，沉默片刻后才欣慰道。

兩人在殿內敘話時，李甲已來到側殿等候。

當著旭兒的面，池義亭安排給李甲兩件事，一件事是讓他去北地將焦神醫請到皇宮，另一件事則是將一封密信送至齊太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