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關於青春
「想不到，我的兒子，最終還是敗在了老李孫子的手上。」老人微微搖頭，發出一聲嘆息。聽他所言，他竟然就是周氏集團的創始人周天楚。
「他不是輸給了老李的孫子。」老頭兒背後，師父正站在那裏，雙手扶着輪椅的把手，上揚的嘴角時刻透露着些許的得意：「他是輸給了伏龍山的傳人。」
「呵呵，你這麼說，我倒是覺得欣慰了不少。」聽了師父的話，老頭兒先是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聲。附和道。
師父並沒有接老頭兒的話。兩人一時之間就這麼盯着屏幕，誰也沒再開口。一時之間氣氛好像陷入了沉默的尷尬之中。然而對於這兩個人而言，卻又好像完全沒有尷尬可言。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沉默了良久，老頭兒再睜開眼的時候，語氣中平添幾分悲愴。好像在他的心中，早已認定師父會對他動手。
「我為什麼要動手？」師父反問。
「為我沒有聽從你的勸告，執意要尋找長生之法。為我盲目相信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靈藥，把自豪埋進秘境土壤中。為我喪心病狂，耗費了幾十年只為謀划今天這場災難......」
「你確實罪該萬死！」還沒等老頭兒把自己的罪行說完，不料卻被師父開口打斷：「只是我如何能親手殺害我的兄弟？更何況你現在的情況......」
話說到這兒，師父故意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老頭兒也沒有說話，一雙薄薄的嘴唇卻在不斷顫抖着。
「今天死的人，確實太多了。老朋友，你的路，走得太偏了。」
回想過往，師父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這麼一句話，引得老頭兒不住地點頭表示贊同，渾濁的雙眼也噙滿了淚水。
「你說得沒錯。一切都是妒忌心在作祟。」老頭兒微微抬起頭，屏幕中的景象彷彿不再是我和周子豪的對戰，而是他們早年間的過往：「從小到大，咱們五個兄弟，論聰慧論謀略我都自認為略勝你們一籌。」
「我知道。」師父笑了笑，打斷道：「那個時候你老開玩笑說老孫笨，老佟傻，老李蠢，還說我呆。」
「那個時候我可是認真的。」追憶起幾個人曾經的青春，老頭兒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只是沒想到後來他們三個都達到了跟我比肩的成就。而你，更是成了一方山神。」
「我得謝謝你們，替我守護了伏龍山這麼久。」師父插嘴道。
「慚愧，慚愧。」對於師父的感謝，老頭兒並未因此而感到驕傲自豪，反而是多出了些許的惆悵：「他們三個人是真心的，但是我，卻當是守護我自己的財產。如若不然，也不會闖出這樣的禍來。」
「你已經很成功了，這麼多年來，還沒有誰能逼我下山。」雖說闖下了彌天大禍，師父仍然不吝惜對老頭兒的讚許。
「......」老頭兒搖了搖頭，卻並沒有接話。沉思良久之後，才終於緩緩開口：「我幾乎窮盡了一生，都在運用我的智慧去追逐你的腳步。卻不想你留給我的，一直都是一個背影罷了。」
「我有點累了。」師父並沒有理會老頭兒的話，反而是自顧地說了一句，隨即緩緩來到了老頭兒的身邊，逕自坐在了地上，背靠着輪椅單側的輪子上。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我也感覺有些累了。」老頭兒任憑師父靠在自己的輪椅上，附和了一句。旁人或許聽不出，而兩人卻都知道，老頭兒此時的狀態，已經開始下滑了。
「我還有多長時間？」老頭兒忽然問道。
「時間不多了，我能感覺到你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師父面容平靜地回答出老頭兒的問題。雖然他看似不在意，但是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微笑。
「為什麼要做那麼傻的事？你從那個柜子裏出來，至少還能活半年的。」即便是無所不知的山神，此時也不禁對老頭兒的行為產生了疑問。他所謂的柜子，其實是一個維持生命的冷凍倉。而周家的老頭兒，正是從那裏醒來的。
「我幾十年前就該死了。臨死之前還能看見你，我算是如願了。」相比較於師父，此時的周家老頭兒顯得更加豁達。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摺疊過的紙片。
「我有個隱藏了幾十年的秘密，即使是你都從沒發現過。」不無自豪的臉上掛着一抹笑意，老頭兒說著話便將手中的紙條遞向了一旁的師父。Z.br>
「這世上還有我察覺不到的事情？」師父冷哼一聲，少有的以一副囂張的語氣說了一句。隨後，他像是妥協了一般，再度開口：「好吧，咱來打個賭，要是你真有秘密是我不知道的，那我就原諒你了。」
說著話，師父伸手便要拿取紙條。而對方卻並沒有撒手的意思。師父又微微用力試了兩次，對方仍然沒有放手。
「怎麼？反悔了？」師父不再用力，手指卻仍然停在那紙條上。嘴上嘲諷着自己這幾十年來的老朋友，腦子裏卻開始浮現出數十年前兩人的過往。情到深處，師父的雙眸中難得地流露出一絲絲的感傷。
「林獃子！」一個身穿運動裝的中年人，氣喘吁吁地爬上了伏龍山，弓着腰不斷喘着粗氣。手中還拿着一個文件夾。
「我把咱們未來的商業版圖規劃好了。你能從那個石頭上下來嗎？別打坐了！」中年人不耐煩地呼喚着不遠處一塊巨石上打坐的師父，神情異常激動。怎奈何師父卻並不為他的話所動。
「行，你不下來，我上去。」中年人見師父不為所動，自找台階地說了句。隨即還真的從山坡處一步一步爬上了石頭，坐在了師父的身邊。
「真怨不得你不下來，坐在這裏看着風景垂着小風還真是身心愉悅。」中年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環顧了下四周的風景，由心底讚歎了一句。隨後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沖師父拿出了手中的文件。
「我們幾個現在手裏有這裏的開發權。這伏龍山可是塊寶地啊。開發得好，可以進軍各項產業。我們的身價也會隨之水轉船高。四大家族走向世界都不是問題......」
師父雖然始終緊閉雙目，青年人卻像是個成熟的商人一般向師父講解這自己對眼前這片山川大地的開發計劃。甚至連未來的前景都展望好了。
「怎麼樣，到時候我們四大家族一起合辦個更大的集團，你當集團董事長。」青年滿臉的嚮往，見師父仍然不為所動，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師父。
「老周，我覺得伏龍山現在這樣挺好的。」師父緩緩睜開了眼睛，帶着笑意看着青年良久，緩緩開口道。
「但這裏是一個大寶藏啊！他不應該被埋沒在這裏，應該為人們帶來更大的福利。」青年人好像早就猜到師父會是這樣的反應，於是乎開始了自己的辯論。
「這裏是座寶藏，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把秘境打開，足夠開發一百年的。但是二百年後的人呢？」師父反問道。
「這麼說你是不同意開發伏龍山了？」青年不知如何反駁師父，陰沉着臉問道。見師父只是笑笑卻不說話，他便已經知道了師父心中的答案。手中捏着的文件越來越用力，隨即手臂猛地向上一揮，原本齊齊整整的文件像落葉般漂在空中......
回到現實，就在兩人停留的這一秒種，兩隻手一同捏着一張紙條。師父依然帶着笑意，坐在地上背靠輪椅一動也不動。老頭兒閉着眼，面色漸白。神態卻十分安詳。就好像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老年人，在日落的夕陽光照中睡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