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后心在天地間
“你隨本宮來。”玉琦起身拉着全嬪往外走。
兩人先後行至前院東、西兩邊的養和殿、緩福殿,又穿過院門到後面的鳳光室、猗蘭館。
每一處看似簡單實則透着不顯眼的奢華、貴重,更多的是不同於其他妃嬪的權勢。
這期間玉琦沒有說一句話,兩人最後又回到暖閣坐在黃花梨雕螭紋炕案上,下面鋪着的是紫檀嵌琺琅坐墩,蓋着八角落地罩,中間隔了一張紅漆嵌螺鈿壽字炕桌。
玉琦這才笑道:“妹妹可看明白了?”
全嬪還有些懵懂,似乎有什麼想法要從心底破土而出,但又缺了一點力量無法突破最後一層。
她恍惚着說道:“娘娘之慧妹妹難以企及。”..
玉琦微微一笑,“不,你看明白了,只是還沒想明白。本宮問你一句:喜歡嗎?”
全嬪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喜歡什麼?
皇帝還是這裏的一磚一瓦,別人無法比擬的尊貴?
還是權勢?
她口中發澀,“娘娘若問我喜不喜歡,就本心而言我不喜歡。但我想要,就為了不喜歡。”
玉琦嘆息一聲,這大概就是全嬪跟她的不同了,後者有牽挂,而她沒有。
她擲地有聲的說道:“既然你想要,那就不止要喜歡,還要愛!”
宮中所有的東西話語權都在皇帝手中,要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對皇帝的愛,連皇帝都深陷其中。
這樣,才是最大的安穩,才能求到想要的。
全嬪心中那顆幼苗終於在這一力之下破土而出,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為什麼?
皇后一點都不稀罕所擁有的一切嗎?
皇后在謀划什麼?
她不敢繼續往深處想了,因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玉琦覺得刺激的差不多了,“本宮有些乏了,想必妹妹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全嬪行禮退下。
走出儲秀宮被外面的寒風一吹,全嬪的腦子不再混沌。
她看着入眼的銀裝素裹、巍峨宮牆,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在皇后看來不值一提,所以她是最自在的,靈魂不受拘束。
落英看着忽悲忽喜的主子,生怕她受不了皇后的刺激,忙道:“主子,外頭風大,早些回去吧!”
落繭縮在後面,眼睛盯着主子的腳,若有意外隨時準備撲上去攙扶。
她腦子笨不知道主子跟娘娘之間的彎彎繞繞,也不如落英伶俐聰慧,她記着做好自己的本分。
全嬪攏了攏狐裘披風,笑道:“是該回去了。”
她已經堅定了想法,太后固然凌駕於皇后之上,但太后的思慮在後宮、在前朝,而皇后比之更廣,皇后心在天地間。
落英安慰道:“主子別放在心上,您這般過來皇后要拿那些東西壓一壓您的氣勢在所難免。”
沒當場打臉就是好的了,女人嘛誰還沒點小性子,皇后出氣的方式已經夠婉轉了。
全嬪笑而不語,大概只有她跟皇后明白彼此說那些意味着什麼。
也好,看穿的人太多壓力跟危險也更多。
她們還沒走到鍾粹宮便遇上了並肩攜手出來踏雪尋梅的珍貴人、睦答應。
那兩人服飾一粉一白,若不是睦答應佩着的那朵頭花顯眼一些,遠看還以為一個人呢。
珍貴人還隔着一段距離便嬌笑道:“喲!這不是得了頭寵的全嬪姐姐嗎?難怪皇上流連,就姐姐的姿容配上這身耀眼的打扮,看的男人眼珠子都能掉出來。”
睦答應福了福身子行禮,“見過全嬪姐姐。”
全嬪示意不必多禮,看向珍貴人冷笑道:“妹妹開口前漏了一件事呢!”
珍貴人挑眉,“姐姐此話何意?”她笑了笑,“哦,忘了恭喜姐姐了!”
全嬪搖頭,“你忘了規矩!”她臉色一冷,“我是嬪,你是貴人,從七品跟庶二品差了多少不用我再揉碎了解釋吧?”
珍貴人感覺臨空被人抽了一巴掌,抹了胭脂的臉瞬間跟雪一樣白,她咬牙福身,“嬪妾見過全嬪姐姐,嬪妾見了姐姐一時歡喜竟忘了禮數。”
全嬪抬了抬下巴,昂首挺胸的往前走,“妹妹不止要今天記得,以後都要記得。”
看着那身石榴紅漸漸消失,珍貴人差點咬碎一口牙。
“呸!真以為一朝得寵就翻了天,我看你什麼時候死!”
睦答應拉了拉珍貴人的袖口,“姐姐小聲一些,若再叫旁的人聽去越發被拿捏了。”
珍貴人一把甩開,臉上雖帶着怒氣聲音到底放小了一些,“你這般膽小怕事來日就算侍寢了也還是個答應,你就一輩子窩在這個位份上甘心嗎?”
睦答應眼眸低垂,“可我容貌才情不及姐姐半分,更別說跟他人相比,如何能俘獲聖心。”
珍貴人眼珠子都快氣出來了,什麼叫不及她半分,跟別人更是雲泥之別,這到底是貶低自己還是連着她一起踩?
她鼻孔出氣,“你沒瞧見全嬪那畫的跟妖精似的?你臉比不上不會拿脂粉湊?”她捏了捏睦答應素白只裙角帶了幾葉青竹的衣衫,“再瞧瞧你,穿的跟披麻戴孝似的,皇上見了都覺得晦氣!”
“姐姐莫生氣,你也知道我家底並不豐厚,再者位份有別,我就是想穿艷麗一點的衣衫都壞了規矩。”
珍貴人都快氣死了,這種幫手是來拖她後腿的吧?
她氣鼓鼓的甩了袖子就走,“爛泥扶不上牆就是你這種!”
睦答應提着裙角追上去,“我委實不知道如何收拾打扮,姐姐可否教教我?”
珍貴人頭也不回的說道:“看你乖覺的份上跟我來吧!”
“謝謝姐姐!”
睦答應眼裏閃過異樣的光芒,很快又被膽小怯懦代替。
兩人前後腳進了延禧宮,避開和嬪居於主廷的雅嵐殿。
珍貴人原本還覺得處處高人一頭,如今再看比起侍寢得了賞賜的全嬪那是處處都不順眼。
她把氣撒在宮女身上,“素青,把那支青花瓷梅瓶撤了,上不得檯面的物件看着都鬧心!”
素青趕緊收了讓人放去庫里,怕主子還拿別的出氣,趕緊說道:“貴人,您跟睦答應走了一路,喝口茶歇一歇。”
珍貴人擺擺手,“去把那盒牡丹色胭脂還有杭州得來的水粉拿出來,讓素妍給睦答應換個妝容。”
說完,她回頭嫌棄的看着睦答應隨行宮女,“綠萼,仔細瞧着素妍怎麼收拾,學不會把你皮剝了。”
綠萼身子一顫,“貴人放心,奴婢一定認真學。只是奴婢手笨,若一次學不好私下裏還請素妍姐姐指點。”
珍貴人點點頭算是應了,坐一邊喝茶看着素妍給睦答應塗塗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