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婚之日

阿芙洛再次進入了城主府，這裏像是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反季節生長的植物，常年不敗一片春色的林園，沒那麼多森嚴的等級規定，手握掃帚一旁歇息的僕人們嬉笑不斷。

她坐在亭中，依舊戴着帷帽，眼睛透過輕薄的紗料盯着一處不說話。

“在想什麼？”

莫桓將一盤胭脂糕推到她面前，也隨着她的方向望去。

那裏有幾隻鳥雀，婢女餵食，背後山茶花似烈火般朵朵綻開，漂亮的不得了。

“在想這裏太漂亮，像踏入仙境似的。”

說完輕輕一笑：“莫公子，這帷帽能否摘了？我想更清楚的去看眼前的風景。”

長卷的睫毛像沾了花露，海藻似的長發鋪開，他歉意：“府中門客太多，怕被人瞧了去，我這未過門的夫人若是被他們搶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城主，此言差矣。”

爽朗的男音傳來，有人撩開衣擺霸氣坐下。

後面還跟着叫苦不迭的小石頭：“哎，夔大人等等我，城主在會客，請勿打攪……”

阿芙洛輕笑，玉石撞擊般清越的聲響勾人心神，一時間幾人全轉頭看她。

“夔大人？”

夔閉上眼，咧嘴一笑：“是，在下單字一個夔，姑娘聲音甚是好聽，不如摘下帷帽讓我瞧瞧？朋友妻不可欺，我定是沒有其他想法的。”

莫桓側眼看他，失笑搖頭：“你這般話我可不信。”

“我也不信。”

有孩童笑嘻嘻跑來，一把抱住阿芙洛的胳膊，親昵道：“我是並封，姐姐還記得我嗎？那日我放紙鳶，遠遠的同姐姐對視了一眼。”

並封，類豬，黑色，前後皆有頭。

阿芙洛眯眼，怎的這些大妖怪全圍過來了。

“自然是記得的，可聞，且滋補我的元神，倒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要是長得不錯，莫桓，不如我們共妻？”

莫桓唇邊笑意一僵，不露痕迹的應和：“你說笑了。”

飛廉：“人家要戴帷帽，為的就是提防你，心裏還沒個數嗎，回頭攻打人類，你要多少個漂亮姑娘不是都有？”

並封：“咦，鬼車怎麼沒來？”

夔不在意道：“他說這兩天有些心神不寧，神經叨叨的，別管他。”

翌日。

村內喜氣洋洋，挨家挨戶張燈結綵。

第二天，鳳冠霞帔，手持團扇輕遮面的少女，靜坐等待城主府的人來迎接。

她妝容精緻，眼尾沾着胭脂紅，朱唇一點，玉鼻小巧，瓊姿花貌。

那繁複上乘的大紅嫁衣，襯的她面容越發明艷美麗。

晏秋站在她的身後，心中細數着此刻根根斷裂的絲線，鳳眼微微輕闔，一身青衫挺拔，墨發半扎。

阿芙洛有些昏昏欲睡，體內的力量在逐步抽走。

那邊，一群小妖圍着夫諸哭泣。

夫諸彎唇，白皙的眼底烏黑一片。

別任性啊老友，找個人依靠一下吧，我快撐不住了。

莫桓來迎親時，晏秋已經不見蹤影。

阿芙洛嘟囔：“膽小鬼。”

連目送我出嫁都做不到。

城主大人俯身，眼中一片溫柔：“夫人，請。”

少女微不可察的輕輕蹙眉，瑩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搭在他的小臂。

莫桓低笑一聲。

他是喜歡阿芙洛的，一見鍾情也是真的，可是抵不過她本身的價值誘惑。

迎娶回去不僅可以做夫人，更是可以提升大妖的實力，這世間他倦了，等府中大妖兵力調遣完畢，這天下就該傾了。

偏執狂不是沒有，他就是，一切殺了就好。

那天的天格外的藍，萬里無雲，整條街道好不熱鬧，婢女跟在花轎後有的撒着滿懷的花瓣，有的撒着一地銅錢。

不知道是誰用的法子喚百鳥在轎頂盤旋，它們振翅高歌，同那敲鑼打鼓聲融為一體。

阿芙洛莞爾，這些妖怪倒是有些花樣。

一路她都未曾掀開帘子看眼窗外，一路她也不知晏秋在沒在看。

她只是長睫輕闔，輕輕低喃：“我下棋還沒輸過呢。”

婚禮盛大，連其他城的城主也來道喜，偌大的城主府一時竟變得擁擠起來。

所有人都不停的朝着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瞅，飲酒間談笑聲不斷。

“聽說這新娘子美若天仙，莫城主，能否揭開蓋頭給我們看看？”

“哎，你這老傢伙，來人家做客還這麼不懂禮數，莫城主你別管他，等晚上回房，你自個兒好好欣賞。”

莫桓溫潤道：“好。”

阿芙洛大紅的嫁衣下，一身如玉的肌膚蒼白的嚇人，隱隱呈現出透明之色，她踉蹌幾步被莫桓一把扶住手臂。

男人擔憂：“你先去休息，晚點我來找你。”

她似乎連點頭都費力，被婢女攙扶先回房休息。

一群人憂心忡忡：“沒事吧？”

莫桓揮袖：“夫人體弱，想必是累了，大家盡情暢飲，無須在意。”

大妖們大快朵頤，夔掃視一圈，一壇酒下肚豪爽的擦去唇邊酒漬，低聲：“怎的鬼車不在？”

並封腦袋趴在桌面無聊道：“都來誰去巡邏負責警戒，鬼車去了。”

夔不屑：“這傢伙就是死板，這能出什麼事，其他那幾桌不都是大妖，大傢伙都在就不能好好吃喝一頓？”

飛廉頭疼：“人家那叫謹慎，酒還堵不住你的嘴啊？趕快吃，晚上去找新夫人補補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