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你的決定是?
廊道的兩旁掛着排排燈籠,入秋沒多久,天還有些燥熱,而府中陰涼舒爽,水波蕩漾,池池荷花清麗的舒展身姿。
無論是春天綻放的海棠和杏花,還是冬天盛開的山茶花和鶴望蘭,府中花園應有盡有,無視季節的限制,生物的規律,像時間凝固,被放進了保鮮膜中的世界。
阿芙洛的視線細細打量四周,不時有奴僕清掃廊道,是人類。
府中傭人全是人類。
小石頭自豪道:“姑娘你看,這城主府是不是極其漂亮?要我說啊,這天底下就沒幾個可以比過這裏,那晏家也不會有我家城主闊氣。”
阿芙洛聲音婉轉悠揚:“公子說的極是,這府中獨一無二的景緻,我倒是沒在別處欣賞過。”
少年被誇的不好意思撓着後腦勺,心情隱秘又激動,這城主府終於要有城主夫人啦。
青柳垂岸,鴛鴦嬉戲,院中還有孩童放紙鳶,周邊跟着的婢女一同笑聲不斷。
孩童忽然回頭,沖她燦爛一笑。
阿芙洛淡淡收回視線。
那看起來七八歲的孩子,也是大妖。
那城主呢?
城主的身份目的又是什麼?
不動聲色在人類中生活這麼久,為的是何?
她狀似好奇:“請問那位夔大人是一直住在這府中的嗎?沒想到這城主府每一人都生的這般好看。”
小石頭大驚:“姑娘你可別看上了那位大人啊,我家城主比他好看太多倍。”
察覺自己情緒過激,又靦腆的笑了:“夔大人是城主的門客,這府中住了許多名不經傳的大人物,每當妖潮襲來,門客們會出謀劃策,共同制定抵禦妖物保護百姓的計劃。”
妖潮偶爾會發生,成千上萬的妖物似潮水般,組織結盟攻打人類,所以城主必須護衛自己的子民,勇於抗敵。
妖殺妖?
阿芙洛輕笑,不是沒可能,但是這些大妖怕是瘋了,才會幫着人類大量屠殺自己的同類。
她稱讚:“城主當真了不得。”
小石頭頓時美滋滋,哪個美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個大英雄呢,這下他可又為城主的戀情大大推進一步。
“到了,姑娘請。”
少年推開門朝着殿內恭敬彎腰,阿芙洛輕呼一口氣,祈求着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
不然落入妖物老巢的神明,頃刻間就會被撕的粉碎。
屋內有一男人端坐案桌前,海藻般的長發鋪散而下,柔和俊朗顯出東方人的古典美。
他笑的隨和:“姑娘可以先摘下帷帽,要來些茶點嗎?”
阿芙洛:“好。”
城主竟是人類。
帷帽緩緩摘下,露出金色耀眼同陽光織成綢緞般的髮絲,蝶翅般輕輕顫動的長睫下,水藍的雙眸煙波浩渺,波光瀲灧間處處含情。
男人一怔,眼中漫上驚艷。
她將凌亂的髮絲撩到背後,端莊淑雅的望着他:“公子喜歡我什麼?”
開局直球進攻,男人起身走至她面前,拂袖為她斟茶水,舉手投足間同水墨畫般賞心悅目。
“我若說一見鍾情,姑娘可信?”
他將白瓷杯遞上,柔和叮囑:“有些燙,注意些。”
阿芙洛哪敢喝,接過放在桌上,眉眼艷麗俏皮道:“我不喜歡將就,還是等涼些再喝吧。”
男人莞爾:“姑娘可是說對我不願將就?”
少女側頭,似萬般春雨籠於眉間,溫和美麗:“公子多慮了,這般俊美之人,應當是我高攀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以袖掩唇輕笑。
男人走回自己的主位:“莫桓。”
她應聲:“阿芙洛。”
指腹摩挲着杯子邊緣,她低聲:“實不相瞞,我幼時患病,如今剩不了幾天壽命,你……”
當真要娶我?
莫桓唇角笑意溫和:“我喜歡你,無關乎能在一起相守多久,哪怕只是一秒,我也是滿足的。”
阿芙洛垂眸,眸光晦澀難辨。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少女重新戴上帷帽辭別:“今日相談甚歡,公子無需再送,答案不日我會來告知。”
莫桓輕輕“嗯”了一聲。
目送她由小石頭帶出去。
屋內再次歸於一片黑暗。
有低磁的男音響起:“這少女哪怕死了,屍身對我們也是種極大的滋養,拿下她,切莫放跑了。”.
屏風後轉出一身黑袍英挺俊朗卻渾身氣質冷硬的男人。
莫桓又為自己斟杯茶水,神色明滅難定:“當然,鬼車大人來喝一杯?”
鬼車撩起衣擺坐下,聲音冷清:“我可不愛喝這些茶水,莫桓,給我上些陳釀來。”
“呵,來人,上酒。”
阿芙洛臨走前,又回頭望了眼被龐大到可怕的妖氣籠罩的城主府。
大妖善於隱藏,一般術士無法察覺。
她眯起雙眼,人類怕是又要有場浩劫。
等再次回到小村莊,她甚至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村民們一擁而上問東問西,期盼村裡能出個城主夫人。
熱情的讓阿芙洛不停擦汗。
“洛姑娘,城主剛剛派人給咱們送了米面,還有農作物種子,都是實用的東西,人真好啊。”
“還給我家老娘抓了葯,真是大善人啊,你就嫁了吧。”
阿芙洛頓覺好笑。
指不定這大善人回頭就得拿你們喂妖怪呢。
終於擠開人群,來到自己的小木屋,她推門而入,然後就對上了晏秋烏黑深邃的眼睛。
他眸中情緒太深,裹夾着萬般情愫沉沉浮浮,讓阿芙洛微微發愣。
她又想到了那個,會不情願喊着她姐姐,又倔強隱藏悲傷說著不要同她分別的小晏秋。
“你答應了嗎?”
男人冷然的聲音傳來。
阿芙洛不解:“什麼?”
他的眼中似乎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怒氣,低聲:“婚事,你答應了嗎?”
少女不在意:“沒啊,再考慮幾天給人答覆,不過莫桓的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也不介意我所剩不多的生命,我覺得可以嫁。”
“我也不介意。”
那聲音暗啞發沉。
阿芙洛沒反應過來。
他別過頭走到椅子上坐下,搖着扇子溫潤儒雅的笑着:“沒什麼,我餓了,做些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