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長命百歲阿芙洛
在時間凍結之前。
喻夏像還保持着最後理智的野獸,牙齒能撕咬的拚命撕咬,額頭能撞擊的用力撞擊。
身上刀傷恐怖,發顫的手指連匕首都拿不起來。
額前碎發粘着腥稠的血液,烏黑的羽睫掛着血珠,粗重的喘息如同拉風箱。
儘管這樣,他依舊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藥包。
鍾情第一次生出了后怕的感覺。
比起自己,眼前的人更像是瘋子。
為什麼這樣還能動,為什麼都這樣了還能擊殺兩名玩家。
是的,同她虛情假意結盟,被冠上小跟班名號的兩人被發瘋的喻夏殺了。
死前仍瞪大雙目驚恐的望着喻夏。
人在危險瀕死時,有些會激發自己的潛能,從而觸碰到極限。
喻夏就是這種人,置死地而後生,以前本領不夠接暗殺單子時,總是向死而生,反求諸己。
如同殘血會狂暴的boss般殺紅了眼。
鍾情神色嘲諷:“就算是發瘋也要給我有個頭啊。”
她毫不留情的將人踢倒,高舉匕首狠狠刺下。
鮮紅的血淚從眼角滑落,視線中刀尖離自己越來越近,他苦笑。
對不起阿芙洛。
沒能成為你的英雄。
充血的雙眼闔上,他的臉上佈滿遺憾。
距匕首刺穿心臟僅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時,忽然萬物噤聲,時間停滯。
鍾情化作煙霧消散,被強制傳送到荒島的某一角落。
書的主人為此改動一筆。
當時間再次流動時,輕柔的風托舉着他,盛夏的綠意彷彿化作蓬勃的生機融入胸口,傷口快速癒合。
百靈鳥飛來為他高歌引路,被血泊浸濕的土地綠芽破土,眨眼間玫瑰綻放,蝴蝶飛舞,陽光暖融。
喻夏睜開眼,手背搭在額頭上,一時間腦袋有些發懵。
地上還躺着兩具玩家的屍體,他站起身撿起藥包,神色凝重間又帶着迷惘。
鍾情呢?
自己不是快死了嗎?
怎麼回事?
眼下他來不及深入思考,小心的抱住包奔向阿芙洛。
她還在等着這些葯。
喻夏來到水溝前啞聲呼喊:“阿芙洛。”
蟬鳴清越,無人應答。
“阿芙洛?”
他又喚了聲,剛死了一遍的身體在隱隱作痛。
心中的焦急和恐懼似乎化作了烈火,要把他焚燒殆盡。
“阿芙洛——”
男人一直存在的理智在這一刻似弦崩斷。
他迷茫無措的抱着藥包站在原地,像個不知所去無家可歸的孩子。
“喻夏,你回來啦!”
清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少女坐在樹枝慢悠悠的晃着白膩纖細的雙腿。
喻夏猛然抬頭,一顆心這才落地,臉上是慶幸,沒事就好。
她從樹上一躍而下,短髮飛揚,喻夏顧不上其他,急忙張開雙臂,藥包“啪”的落地。
手臂環上少女的腰肢,一手穿過她的腿彎,喻夏抿唇,神色有些不悅:“下次不要胡來。”
我要是沒接住你怎麼辦?
阿芙洛親昵的摟住他的脖頸,聲音帶着發自內心的喜悅,似一池春水輕輕攪動:“歡迎回來,我的英雄。”
不知怎麼的,一句話竟惹得他鼻尖酸澀,眼眶發紅。
也許是英雄夢的童年被無情擊碎,也許是往後黑暗流浪的日子太過壓抑,又也許是悲慘的現實要將他壓垮。
可是此刻,他在本該最絕望的荒島,遇到了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喻夏抱緊她,埋頭在少女香軟的頸窩,嗚咽痛哭起來。
滾燙的淚珠落在阿芙洛微涼的肌膚,燙的她的心軟化無比。
手掌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後背,耳邊傳來男人沙啞發悶的聲音:“我不是什麼英雄,我本該回不來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現在完好無損的站在了這裏……”
阿芙洛雙手珍愛的捧起他的臉,唇瓣湊上吻着下雨的眼睛。
“只是噩夢,應該是最近沒休息好,生出了些幻覺。”
她繼續笑着:“況且有愛神的吻為你施加祝福,你當然會完好無損的回來啊。”
喻夏也笑了,閉上眼睛抵着她的額頭,柔聲:“嗯,你是我的愛神。”
平靜的嗓音下,是掩在凌亂黑色碎發中發紅的耳根。
這種話他說出來當然會害羞的啊!
有什麼問題嗎!
阿芙洛還想膩歪一會兒,就被男人拎小雞仔似的提着后衣領放了下來。
“吃藥。”
“嗯!”
當喻夏打開藥瓶,把藥片放入她的手心時,阿芙洛從沒覺得它這麼沉重過。
有人為它差點搭上性命的沉重。
她的身份是一開始就安排好的,從進入這個世界,走入這個故事,和喻夏所經歷的一切,都會成為最閃耀的星星,在她的回憶里熠熠生輝,永不止息。
吃藥時,她都帶上了滿懷感激和敬重的神情,看的喻夏無奈失笑。
“怎麼樣,好點了嗎?”
葯剛服下他就迫不及待的問出聲,阿芙洛好笑道:“好啦,怎麼會不好。”
剛剛所經歷的一切,似乎就如她所說是場噩夢,現在兩人靠坐在樹下,安寧的不真實。
喻夏替她將頰邊的短髮撩至耳後:“不是在水溝那邊等着的嗎,怎麼跑樹上去了?”
阿芙洛摘下一朵小花別在鬢間,笑吟吟道:“這棵樹很像我家後院的那棵祈願樹,上面掛滿了各種寫滿願望的木牌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前來還願,我看着親切就跑來瞧瞧。”
聞言喻夏抬頭,語氣猶疑:“有那麼靈?”
“當然!被神賜福過的好不好,所有願望都能實現!”
他指尖寵溺的戳着少女水嫩的臉蛋:“迷信。”
阿芙洛氣鼓鼓:“才沒有!對了,打了場架累了吧,你先休息,我去給你摘些野果來補補。”
說完還不待喻夏反應,就一溜煙的跑遠了。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化成一聲輕笑散於唇齒間。
所有願望都能實現嗎?
他利落的將自己的白色t恤脫下來,挑了塊乾淨的地方呈條狀撕下。
喻夏也有換洗衣物,其中要屬黑白t恤最受恩寵。
現如今他將白t恤的殘肢拿在手裏,咬破指尖,沾着血液在白布條上輕輕卻又珍重的寫下那麼幾個字。
【長命百歲阿芙洛】
寫着還眉眼溫柔的要把人溺死。
他吹着布條,等血跡變干,然後上樹系在枝條,末了還用食指撥弄兩下。
“要保佑我的願望實現啊。”
風吹着布條輕晃,愛意徹底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