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短暫落腳

唐靈言將雪捂化，喝了一口掌心的雪水，唇角的乾裂才有所緩解，就是腹中依舊空空。

有苦無處言說，他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散落的雪花。

“別擔心，不過是爬個山罷了。”

“嗖——嗖——嗖！”

遠處的雪原忽然出現了白絨絨的一團，速度飛快，彈跳着來到唐靈言身邊，後者舉起雙手穩穩接住了跳起來的隱兒。

“公子，隱兒找到了一些果子。”

隱兒大尾巴一挑，一堆果子稀里嘩啦地落在地上，紅澄澄綠油油的一堆。

唐靈言有些懷疑地看着他的尾巴，原來狐狸的尾巴真的可以當成儲物空間嗎？

他看着手裏這個紅色的果子，是他沒見過的形狀，中間鼓兩邊尖，還長着細小的刺。

“放心吧公子，隱兒經常吃。”

唐靈言點點頭，用衣袖搓掉了果子上的刺，輕輕咬開那拇指大的果子。.

“嘶。”

這也太酸了吧？

他酸都擰巴在一起，單手捏碎了那個果子。

隱兒看着他的反應，面露疑惑之色，這果子有這麼難吃嗎？

它圍着果子跑了一圈，叼起個綠色的果子一口吞了，吃完還舔了舔嘴唇，這不是挺好吃的嘛~看到它這一系列動作的唐靈言，這小狐狸這麼生吞不會被扎到嗎？

唐靈言看着手中剩下的小半個果子，惡向膽邊生，對着小狐狸招了招手：“來，嘗嘗這個。”

隱兒舔了舔嘴唇，嗖地一下跳上了唐靈言的肩膀，就這他的手舔了舔那個只被他咬了一小口的果子。

雪白的狐狸嗷地叫了一聲，跳進了雪原里，滾來滾去，看來是酸得狠了。

“哈哈哈哈哈哈。”

唐靈言大笑起來，壓在心上的疲倦消散了幾分。

隱兒兩隻耳朵豎的高高的，聽見他的笑聲也不滾了，眨巴着眼睛伏在雪原中看着他，看起來有點呆。

他將果子一拋，隱兒便跳起來接住，還是如同原來一般直接吞了，細長的狐狸眼睛眯起來，像是在回味那股特別的酸味。

雖然覺得酸，唐靈言卻沒有浪費隱兒的好意，他適應了那種酸之後，幾口將果子吃了，又撿起地上綠色的果子來吃。

令他意外的是，綠色的果子看着酸，實際上很甜。

吃個果子之後，男人終於恢復了不少體力。

這小狐狸傻是有點傻，關鍵時候還是挺管用的。

“走了……咳……隱兒。”

隱兒兩隻耳朵在風中搖擺了一下，忽然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唐靈言，嗚嗚嗚地呻吟了一聲：“嚶，公子終於肯叫我隱兒了，嗚嗚嗚。”

唐靈言：……合著它跟何一完全不熟是嗎。

罷了，他單手抱起隱兒，提着行李緩慢沿着山路往下走。

不知道如今在劇情中是在哪一步，以他前兩次的經驗來說，一般他都是出現在故事的拐點。可是每次他出場的環境都十分惡劣，唐靈言無法判斷自己的處境，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雖心中急切，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這山路彷彿根本就沒有盡頭，而唐靈言的雙足如有千斤重。

隱兒在他臂彎掙扎了兩下，急不可耐地奔出去，在雪地里如魚得水，跑出去一段路之後又折回來，歪着頭看他，彷彿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唐靈言抱着佩劍，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夜色籠罩下來，周圍的景緻已經模糊到看不清了。驟雪大如鵝毛，沒有要停的意思，地上原本十厘米厚的雪已經深到了膝蓋。

還好有時蒔在，至少他不用畏懼嚴寒，而且古怪的是，那些雪落到他身上自然也會主動避開，像是還有什麼人，在為他遮擋風雪。

時蒔說並不是她。

他仰頭望去，看向漆黑的夜空，一時有些怔怔。

他喘着粗氣，睫毛顫了顫，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忽然就映入了點點星光。

那是遠處的燭火，他終於，找到城鎮了！

近了……唐靈言忍不住笑了一聲，卻因為嘴角的乾裂而疼得齜牙咧嘴，他抿了抿唇，咬牙繼續向前。

看到希望之後，腳下的路變得輕快了許多，就好像在沙漠中終於看到了綠洲，就算是已經乾渴到意識模糊，卻依舊會加快腳步，沖向希望所在的地方一般。

隱兒緊緊地跟在他身側，一雙葡萄一樣圓溜溜的眼睛裏都是擔憂。

主人今日怎麼這般狼狽，若是從前，“嗖”地一下就飛過去啦~

距離城鎮三百米，唐靈言靠着佩劍才沒有倒下，時蒔虛扶着他，眼底揉着細碎的光，她手指忍不住握緊，想催動力量帶走他，然而，無論她指尖的妖力如何強大，都無法撼動唐靈言半分。

就像是……被人刻意阻礙，她雖然恢復了大半妖力，可對於唐靈言，她依舊無法干預過多，最多只是進行一些防禦和保護。

小狐狸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終於是發現了不對勁，它鑽到唐靈言腳邊，用兩隻爪子將他面前的雪扒拉開，生生給他扒了條路出來。

到後面的時候，小狐狸的兩隻爪子通紅，肉墊上都磨破了皮，可它還是“吭哧吭哧”地往前刨坑，一邊嘟囔着凡人真是太脆弱了。

唐靈言踩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撈起那隻正在埋頭苦幹的小狐狸，夾在腋窩裏：

“行了，快到了。”

這狐狸還挺忠誠的，真是難得。

也多虧了小狐狸轉移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覺間，那萬家燈火已經近在眼前。

剛走進鎮門口，他就聽到了風鈴的聲音，叮鈴叮鈴，從四面八方傳來，清脆，響亮。

他微怔，想起書中所寫，鈴鎮所鑄的風鈴，是世上最好的風鈴——妙音能傳千百里，音律可撫萬人心。

唐靈言扶着劍，終於走到一戶人家門口，敲響了那扇門。

冬天的天很黑，他又走了那麼久，早就已經是深更半夜，裏面的人大概是睡了。

唐靈言靠着門坐下來，想着今天可能是露宿街頭了。

誰知他愣神的片刻功夫，後面的門竟然是緩慢打開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耳邊的風鈴聲更加響亮了。

“叮鈴——”

唐靈言順着聲音的方向抬頭看了一眼，就瞧見了屋檐上掛着的銅鈴，在冷風中慢慢悠悠搖晃着，發出清脆的聲響。

唐靈言收回目光，仰着頭往門縫中瞧去，開門的人是個六七十歲模樣的老頭，頭髮花白，一雙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眼裏隱約可見精光。他個子不高，估算只有一米模樣，此刻佝僂着腰，看起來更加矮小。

他左顧右盼地尋找着，臉上狐疑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蒼老的聲音響起來：“好像……沒人。”

他嘟囔了一聲，準備關上門，一隻手橫空出現，唐靈言抓着門把手從地上站起來，另一隻手扒着門縫：

“有人，有人！”

老頭被嚇得不輕，眯着眼睛看清唐靈言的模樣之後，掰開他的手，“砰”地一聲，猛地把門關上了。

裏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和壓着嗓子說話的聲音。

何一作為修道之人，感官比普通人高得多，就算沒有時蒔幫助，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老頭聲音急促，聲音之中帶着些顫抖與畏懼：“有外人進來了！！！還帶了只狐狸！！”

一位婦人的聲音緊跟着響起來，有些慌亂：

“聽着便不像什麼好人，怎麼辦？當家的你從後門出去通知長老吧？是不是守門鈴出什麼問題了？”

守門鈴？唐靈言回頭望向周圍的山丘，天色太黑，只能看見皚皚白雪，他走得分明是下山的路，聽着怎麼覺得這裏是鈴鎮？

老頭刻意壓低了嗓音，裏面靜默了兩秒：

“哎，他好像又敲門了。”

“你出去穩着點他，別讓他跑了。”

唐靈言靠着門，老老實實地等着裏面的人來“穩住他”，他根本就沒打算跑。

無論這裏是不是鈴鎮，他今日都要住下來。

眼前的門再一次打開，縫隙比剛才還小一些。

燈火下，只能看到來人的小半張臉，正緊張地偷看着唐靈言。

是個半人高的小姑娘，她在看到唐靈言那張風餐露宿的臉時，眼中的驚嚇溢於言表，手哆嗦了一下，差點又把門關了。

唐靈言趕緊推了推門，不是來穩住自己嗎，膽子怎麼這麼小。

他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神色：“這位姑娘，我好冷好餓，可以讓我進去躲躲風雪么……我的小狐狸給你玩……”

他舉起了小狐狸。

隱兒：？？？？？

它慌慌張張地回頭看向唐靈言，兩隻耳朵垮下來，耷拉在腦後，一臉控訴與不滿。

女孩看到隱兒的時候，眼裏一閃而過的羨慕，她雖然沒答應，卻是將門打開了些：“進……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