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何為還真
陸執安走出繁姿閣的時候,宗門大殿上面的明珠發出的光芒已經由白轉青,照射在繁姿閣空空蕩蕩的門口上,顯得冷清而寂寥。
陸執安低頭看到自己的懷裏,粉花白面襦裙和白色襦裙都在。
他心裏想着即使宗門大殿上的明珠發出的光芒發生了變化,這些衣服也不會重新消失了。
陸執安懷中抱着兩件衣服,獨自一人從繁姿閣走出來,極其顯眼,一路上引起了不少其他衣服的注意。
過了一會,終於又有白色襦裙從繁姿閣走了出來。它們剛一出來就被其他閣的弟子拉住,悄悄地詢問繁姿閣里發生的事情。
那些白色襦裙難以啟齒,自己閣內的師姐被豬油蒙了心,看上一位煞星,還縱容他把閣里搞了一個天翻地覆,差點把繁姿閣都拆了。
這種醜事自然沒有必要讓其他閣里的人知道,反正陸執安也跑不出去,到時候請宗主來懲罰他就好了。現在告訴別閣弟子,只會平白遭人嘲笑。
因此它們含糊其辭,只是說自己閣內的肖師姐喜歡上了新來的師弟,並且把他與另外一個師妹分享。
剩下的無論其他閣的人怎麼問,它們也不肯說了。
不久之後,陸執安走到了白袍們的住處。在這裏的最前面有一塊石碑,上面寫着:遊子不識魂歸處,錯把望鄉做故鄉。
石碑旁邊還站着兩個人,正是馬村長和王婆婆。他們見到陸執安,急忙向他招手,讓他走過來。
陸執安剛剛走近,就聽到王婆婆笑着說道:「我聽說繁姿閣來了位不得了的弟子,原來竟然是陸道友。」
陸執安向他們使個眼色,說道:「這也多虧了師姐們的青睞。」
王婆婆和馬村長看到了陸執安的眼神,也知道這裏不是交談的地方。於是他們不再寒暄,直接把陸執安帶到了他們現在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還算寬敞的院子,裏面有四間大房子。當陸執安走進了一間空房子時,王婆婆口中吐出一股黑煙,將房子團團籠住。
而馬村長也從自己的袖口中放出幾隻飛蟲,在屋子外面放風。
做完這些之後,馬村長才開口問道:「現在沒有其他人可以聽到我們說話的內容了,陸道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執安回答道:「我使了些手段,從繁姿閣裏面綁了兩件衣服出來,打算審問一下它們,好了解遺迹里的具體情況。」
「不過在我審問之前,大家還是說一說彼此的經歷,以免在審問的時候,這些衣服不說真話,我們還不知道。」
馬村長點了點頭,說道:「你從講經閣中闖了出去后,那個紫袍很是生氣,也不再傳授其他東西了。我們就在那裏面修鍊他傳授的秘術,那些青袍也沒為難我們。」
「至於那篇秘術,我已經跟王婆婆說了,就不在這裏重複一遍了。」
陸執安又扭頭看向王婆婆,王婆婆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接著說道:「我在煉器閣里的經歷也很順利,我在其中學到了一種把法器作為寄託自己魂魄的容器,用自己的魂魄代替法器本身的靈性的辦法,能讓法器發揮出更大的威力。還得到了一篇詭異的經文,可以封閉法器對外界的感知,從而便於我們對法器施加影響。」
「不過我也覺得可以用在人身上,但我還沒有試驗過。」
接着她要講了講這篇經文的內容,陸執安聽到后心中一動,聽起來這篇經文竟然和自己剛剛創造出來的密文有些相似。
陸執安也大概講了講他在繁姿閣的經歷,並且着重補充道:「我已經將繁姿閣徹徹底底地都搜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大陣的線索。現在看來,大陣不太可能出現在其他閣里。關於它的線索,要麼是在宗門大殿,要麼在其他我們沒有看到的地方。」
「正好我腳旁的粉花白面襦裙常常去宗門大殿,可以問問它。」
馬村長和王婆婆都點了點頭,他們和陸執安一起將粉花白面襦裙圍住。陸執安解開了粉花白面襦裙身上的一部分禁制,讓它可以說話。
粉花白面襦裙剛剛脫困,還搞不清自己的處境,見到圍住它的陸執安等人,威脅道:「你們這些新來的弟子,不懂得天高地厚。你們知道以下犯上在閣里是多大的罪名嗎?」..
陸執安說道:「你現在不過是一件死物,哪有活人給衣服讓路的道理?你老實交代,你們的宗主修為如何?修鍊的是什麼功法?」
他並沒有一上來就問宗門大陣在哪裏,那樣這件衣服是不會說真話的。
不過出乎陸執安預料的是,粉花白面襦裙在聽到自己是衣服的事實之後,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震驚崩潰,而是喃喃自語道:
「我修為不夠,怎麼會變成一件衣服?去假還真,我還沒有捨棄肉體,怎麼可能見到真實,難道這些都是宗主做的?」
陸執安打斷粉花白面儒裙的自語,說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們辛苦修鍊宗門的功法,難道就只是為了變成一件別人穿的衣服嗎?」
粉花白面襦裙意興闌珊地說道:「我們這裏名叫還真觀,修鍊到最後就是為了去假還真,發現真實的自己。」
「到最後發現自己只是一件衣服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我們人的本質可以是一件衣服,一張紙,一隻筆,唯一不可能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只是現在我應該剛剛化去自己全身的骨頭才對。現在我修為不夠,卻也失去了自己的肉體,變成了衣服。」
「這隻能是修為更加高深的宗主做的,讓我失去了主動找尋真正自我的機會。自從北冥那裏來了一位客人之後,宗主的命令就越發奇怪了。」
「不僅許久不收真傳弟子,還每天都讓我們做相同的事,現在又把我變成了衣服。宗主究竟要做什麼?」
話語未落,粉花白面襦裙的全身突然乾癟了下去,變得十分老舊。
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