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孰真孰假

不過陸執安並不打算和任何人聯手，他對這兩個人都不放心。

現在大家都心有忌憚，局勢反而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他們三個人之中的任意一個人的舉動只要不是太過出格，就都會被另外兩個人所默許。

陸執安對這片遺迹並不熟悉，越探索越覺得王婆婆說的話裏面有虛假的地方。王婆婆說了假話，或者說了真話，但沒有說全。

她和馬村長的功法到底是怎麼來的？真的只需要殺死那些沒有得到傳承的同伴就可以得到嗎？如果真這麼簡單，那些得了傳承卻死在遺迹中的人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在那種人人自危，甚至有些人已經失去理智的情況下，除了王婆婆和馬村長，肯定還有得到傳承的人殺死了一起探索遺迹的同伴。這些人甚至可能才是大多數。

王婆婆說她當時實力弱小。但得到傳承后就突飛猛進，最後殺出重圍，活了下來。可所有得了傳承的人之中，為什麼只有她和馬村長最後活了下來？

而且陸執安在心裏默默地想，這麼多年過去了，遺迹本身也有了變化。陸執安可以肯定的是，王婆婆過去在遺迹中沒有見過這種可以用鬼行術的黑影。

否則王婆婆一定會迅速出手解決這個隱患。而不是袖手旁觀，避免落到了現在這樣尷尬的境地。而陸執安有一個驚人的猜想，想藉此逼出王婆婆的破綻。

現在王婆婆被迫要向陸執安示好，以此穩住陸執安，防止陸執安徹底倒向馬村長。

此時陸執安再想她提問，她就沒辦法簡單帶過了。她說的越多，破綻也就越大，陸執安也就可以一點點拼湊出過去的真相。因此只有維持住現在這樣脆弱的平衡，才是對陸執安最有利的。

忽然陸執安耳垂上的血痣微微發熱，耳朵裏面又響起了王婆婆沙啞的聲音。

「我過去見陸道友身懷高深功法，像是涼州世家出身的子弟。直到今天才知道是我老眼昏花，竟將陸道友比作那些世家出來的蠢材。」

「也是，像陸道友這樣的人物，那些世家又怎麼培養的出來呢？更難得的是，陸道友志存高遠，看不上那些世家為了打發我這樣的散修扔出來的殘羹冷炙。」

「而是敢於放眼天下，這樣的胸襟氣魄實在令人敬佩。」

陸執安心想，王婆婆求人的時候，真的肯放下身段。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態度就已經截然不同了。

陸執安也不會因為王婆婆幾句吹捧就得意忘形，失了自己的分寸。她不動聲色地回應道：

「王婆婆謬讚了，你修道時間比我長，我們用道友相互稱呼便可。遺迹危險，我要時刻警惕四周。不想因為和人交談分心，王婆婆你有事找我嗎？」

「如果沒有事，還是不要閑聊了。那些不要緊的事情，等我們走出遺迹再說也不遲。」

王婆婆接著說道：「正因為遺迹中危險重重，才需要我們彼此合作。陸道友雖然本領高強，但畢竟沒有探索過此處遺迹。」

「若是遇到意想不到的情況，也許會忙中出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遺迹中，還是要有人相互幫扶的好。」

「不如你我二人聯手共同探索這個遺迹，有什麼好處也是你我二人均分。當然，若是有一些陸道友急需的，你直接拿去就是。」

陸執安回答道：「王婆婆，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馬村長就在附近，你為什麼捨近求遠，要和我聯手呢？」

王婆婆說道：「馬正作為村長，為人虛偽。向來是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我自然不會找他聯手。陸道友有俠士之風，才是最好的合作人選。」

陸執安接著說道：「可是王婆婆，你對我隱瞞了許多事情，又讓我怎麼信任你呢？」

「你過去說你從遺迹中得到了傳承，才有了現在的修為。」

「可是剛才那個黑影用的卻是你從遺迹中修習的功法。」

「那個黑影與你到底有什麼聯繫？」

王婆婆的聲音略顯低沉，說道「這我確實不知。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許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死物也能用出人的功法。」

「我聽說過去有修士可以以畫入道，畫出的作品有不可思議的威能。那黑影本體是件衣服，內側可能也有類似的畫作吧。這樣想來，那黑影能施展出鬼行術也算不上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情了。」

陸執安幽幽地說道：「為什麼不能是那衣服本身學會的呢？」

王婆婆以為陸執安在拿自己取樂，但礙於情勢，還是回答道：

「陸道友莫要說笑，大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有靈者習之。」

「我過去也聽說過器物得道成為修士的故事。但是那些器物無一不是靈性充沛，有自己的意識的珍貴事物。所用的材料更是珍貴無比，極難被破壞。」

「而那件衣服剛遇到一點雷光，就被焚燒成灰，可見用料普通，根本不是能做成法器的樣子。」.

「就算另有機緣，讓那衣服有了一絲靈性，也無法留住。最終會在歲月的沖刷下變回普通的衣服，根本沒有成道的機會。」

陸執安接着問道：「如果那衣服是由人變的呢?」

王婆婆有些遲疑地說道：「如果那衣服確實是由人變的，確實可以解釋它用出鬼行術的原因。但是肉身乃是天賜的渡世之舟，也是天下中最能對抗歲月沖刷，保存自身靈性的事物。」

「把自己練成一件普通的衣服，因小失大，才是最愚蠢的做法。而任由弟子修習這樣功法的宗門，註定走不長遠，也不可能做到如此規模。」

還有一件事，王婆婆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和陸志安都心知肚明。那就是王婆婆從遺迹中得到的傳承，應該是不能把自己煉成一件普通的衣服的。

陸志安也只是有此一問，他在和那黑影交手的時候，一直以為那道玄光裏面包裹的應該是一個人的屍體。因為那道黑影在閃躲的時候做出來的動作，與人相差無幾。如果真是器物成精的話，躲避的方式應該更加詭異才對。

但他也不能確定，所以才在這時說出，想要通過王婆婆的反應來確定自己猜測的真假，只是王婆婆對這些似乎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