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霧中的呼吸
陸執安跟着尋仙村的眾人走向山谷深處。與尋仙村所處的山谷外圍不同,山谷深處非常荒涼,到處都是枯死的樹木。
忽然在山谷裏面有一群鳥飛出,落在枯樹上。這些鳥的羽毛漆黑無比,嘴和腳卻如同血液般鮮紅,目光直直地盯着陸執安一行人,不時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它們的聲音好像孩童一樣尖細,默契十足,一會齊聲叫着可憐,一會又齊聲叫着歸去,吵得人心煩意亂。
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修士聽到這些聲音,不由得想到自己被困山谷的經歷。他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正準備動手驅趕這些鳥,卻被馬村長牢牢摁住。
馬村長低聲說道:「溫南,不要衝動,這些鳥趕不走也殺不死。你驚擾了它們,也只會讓它們叫得更大聲。」
「而且如果激怒了這種鳥,它們還會一直跟隨着我們。如果把它們帶進了遺迹,會壞了我們的事,暫時忍一忍吧。」.
聽到這裏,其他修士也強行按捺下出手的慾望。那些鳥如同馬村長所說,並沒有跟上來。
陸執安跟着尋仙村的村民一起匆匆行走,離那些鳥越來越遠。特別是當他們走進一片白色的迷霧中后,就再也聽不到那些鳥的叫聲了。
離開了鳥叫聲的折磨,尋仙村不少人略鬆一口氣,但是馬村長的神色卻變得更加凝重。
他從芥子環中掏出一盞破舊的古燈,將它點亮。明明四周無風,燈火依然劇烈搖晃。
馬村長咬破手指,將鮮血塗抹在燈身的符文上。古燈中的燈火不再搖晃,從中飄出一股黑色的煙,為眾人指引前進的方向。
馬村長轉過身來,說道:「從現在開始,任何人想要活命,都不允許離開我手中遊子燈燈光照亮的範圍。」
「一旦離開這範圍,就會永遠迷失在這片迷霧之中,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之間還有些恩怨,但在這片迷霧之中嚴禁彼此爭鬥。如果有人違反了這個規矩,也不要怪我不講情面,這也是王婆婆的意思。」
「我和王婆婆的手段你們也是知道的,希望你們可以知道輕重。」
這時陸執安感覺到了一道陰冷的視線在背後注視着他。陸執安剛回頭,就看到一隻小鬼正對着他笑。
這應該是王婆婆為了盯着眾人使的手段。臨近遺迹,陸執安也不願多生事端。這小鬼不止監視他一個人,又對他沒有威脅,陸執安也就聽之任之了。
陸執安和尋仙村的村民一起沉默地在迷霧中行走,四周卻並不幽靜。陸執安隱約聽到了一隻野獸的呼吸聲,有時離得很近,有時又離得很遠。
聽着和緩的呼吸聲,陸執安只覺得一陣麻癢從身體各處傳來,讓人心煩氣躁,只想要破壞周圍的一切。
而且他的骨頭也隨着迷霧中的呼吸聲震顫,甚至想要輕微地扭動。
好在陸執安修鍊人骨經之後,全身骨骼堅硬無比,沒有被迷霧中的呼吸聲動搖。
這時陸執安體內的道種也散發了玄妙的氣息,平息了陸執安心中的躁動,他這才有精力關注四周。
放眼望去,他四周的尋仙村村民的身體都在詭異地扭動。他們的衣服時而被頂起,時而又塌陷下去。扭動最激烈的時候,甚至要頂破衣物。
每當這種時候,遊子燈的光芒也會更加明亮,將這些變化牢牢壓制住。但包括在前面執燈的馬村長在內,這些尋仙村村民們渾然不覺。
陸執安這才明白跟着遊子燈的光芒行走的原因,對於常人,只有遊子燈的光芒才能壓制身體的詭異變化。
而像自己這種憑藉修鍊的功法就可以不受迷霧中的呼吸聲影響的應該才是少數。
但是陸執安也沒有仗着這一點就輕舉妄動,只是沉默地跟着尋仙村的村民繼續向前走,一路上警惕着迷霧裏面的其他變化。
不過那隻藏在迷霧中的野獸好像是在酣睡,對迷霧中的人漠不關心。直到所有人走出迷霧也沒有現身。
對於尋仙村的人來說,他們只是穿過一片尋常的迷霧,只有陸執安知道迷霧的真相。
走出迷霧后,陸執安也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迷霧裏的情況,並沒有詳細說明。這個時候將一切和盤托出只會在隊伍中引起混亂,對後面的探索沒有任何好處。
陸執安說出真相也只是為了讓尋仙村的眾人更加小心,避免有人莽撞行事,引來未知的危險。畢竟是合作探索遺迹,自然要拿出合作的態度來。
聽完陸執安的話,隊伍里的氣氛變得有些低沉,但沒有人想要回頭。無論是陸執安還是尋仙村的村民都知道,現在回頭也不過是老死在山谷而已。
馬村長繼續舉着遊子燈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他身後,防備着可能到來的偷襲。
走了不長時間。眾人來到了一扇塗著朱漆的大門附近。大門已經被打開了,上面掛着一個已經老舊的匾額,上面寫着還真觀三個大字。
字體上面的金色雖然經歷歲月侵襲,卻依然明亮,在其中隱隱顯現出蛟龍的影子。
匾額上的金色其實是一種非常珍貴的墨,名叫養龍。如果門派興盛,甚至可以從此墨中養出真正的蛟龍作為門派護法。
但是這種墨很難製作,只有大門派才用得起。由此可見,這裏的門派沒有覆滅前有多麼興盛。
陸執安心中明白,這樣大的門派裏面機關重重,對於他們這些急於脫困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馬村長和王婆婆卻鬆了一口氣,這裏的佈置和上一次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回頭囑咐道:
「我們進去之後,大門就會自動關上,不必驚慌。進裏面不要胡亂攻擊,萬一觸動了什麼禁制,誰也救不了你們。」
說完馬村長帶頭走進了遺迹,後面的人急忙跟上。這時遺迹的大門緩緩關上,將外面的光明徹底遮掩。
而遺迹大門外的匾額也在不斷顫動,上面的字發狂般扭動。最後一切停止,匾額上寫着的字從還真觀變成了養神池,字跡暗紅,彷彿要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