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聚義廳
邊冰玉道:“寨子裏不是有幾百號人嗎,為什麼他只帶三十號人?”
“本來是每個頭領可以帶五十個人的,祁鎮一個人帶了一百號,所以每個人就只有不到四十號人了,藍頭領又訓練了一些細作,到處打探軍情,所以就只剩這三十號了。其他人都笑他傻,說人手就這麼多,還派出外面去,還要另外給錢他們花,何苦呢。藍頭領是將才啊,給他帶十萬兵都不嫌多的,可惜不為官府所用,在這裏帶幾十號人,又施展不開……”
“祁鎮為什麼可以帶這麼多人?”
“他是大哥,又是原本指定的繼任人。”
邊冰玉沉默了一下,問道:“義父,你說,如果當初,真的是由他來繼承,我們這個寨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好過些?”
“我覺得不會,玉兒,你雖然以前性情暴戾,多少還留了一點天良,祁頭領這個人,我認為他天良已滅,此人若當寨主,咱們這寨子就真的要成為魔窟了……”
“天良已滅?”
“是,因為他的種種惡行,藍頭領已經跟他急眼過幾次了,若不是兩人各有顧忌,恐怕有一個早就死了。”
“為什麼?”
“你知道他籌資金的方式嗎,殺人、搶人拿贖金,前年,他為了繳納這兩千兩銀子,綁架了一個豪紳的獨生女,拿了人家兩千兩贖金后,卻叫了幾個人一起把人家那女孩糟蹋了才放回去,那女孩沒回家,跑到後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直接跳進湖中自盡了,好可憐的。”
玉竹插話道:“是啊,那女孩才十五歲,粉嫩水靈的,結果就這麼沒了,最後那土豪一家全都瘋了,人家那些錢,也是借了親戚家的才湊足的,沒想到落得個人財兩空,咱們這寨子,從此之後,名聲一落千丈。”
“他,怎麼會這麼狠?我爹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人?”邊冰玉平生最聽不得不公平的事,一時氣得手腳發抖。
“沒辦法,他的爺爺,是你爺爺的正印先鋒,父母與你家也是至交,你哥哥被裘征殺了之後,你爹就差不多把他當兒子培養了。”陳老先生道。
“那,藍頭領一定很生氣吧。”
“生氣得很,後來,一起糟蹋那女孩的人,一個個都莫名的死掉了,就除了祁頭領,大家都猜想,可能就是藍頭領乾的。若不是這寨里還有個藍頭領,大家又知道老邊有一份心思,不敢過份惹他,這寨子早就無法無天了。”
“那老……我爹為什麼不讓藍頭領當寨主?”
“他進來得晚,老寨主逝世那年,武功也還弱,在頭領當中被排擠,老邊的意思,其實是想讓他當女婿,和你一樣成為祁鎮的臂膀,你爹一生不願負人,明知祁鎮成不了器,可是礙於交情,又不想改變,若是知道祁鎮的行為,九泉之下,怕也難瞑目吧。”
邊冰玉嘆了口氣說:“義父,你說,咱們真有沒有可能被招安了嗎?”
老先生道:“玉兒,別再想這個了,若是你父親,或許還有一些可能,畢竟你爺爺曾跟隨一代名將龐植,在邊關立過赫赫戰功,可說是文武雙全,但眼下寨子實力這麼弱,人家招安去幹什麼?白糟蹋皇糧嗎?”
邊冰玉道:“這個,我的文才武功,都很差嗎?”
陳老先生面有難色,斟酌了一會才說:“你是女流,武功能學到這樣,也殊為不易了,在本寨里你就是最強的,只是文才方面,說句不好聽的,祁鎮都比你強。”
“我有這麼差嗎?”
“你天資不錯的,但根本沒把文才當回事,大家不服你,也正是因為你文才方面太差,只會爭強鬥狠,玉兒啊,聽我說一句,武學固然重要,但治理山寨,文比武更重要。”
邊冰玉點頭,倒也鬆了口氣,別的就罷了,文才方面她可就不慌了,她在大學裏學的是中文,功底可不薄,這文的方面若亮出來,怕不是要把這一伙人嚇掉下巴。不過現在不能着急,得慢慢來,否則人們就起疑心了。
老先生告辭后,已經到了掌燈時分,邊冰玉讓玉竹打了一份飯菜給那位擄來的准押寨郎君送過去,並勸他安心,特別叮囑,要告訴看守人不許任何人去傷害他。
玉竹走後,她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習慣了躺在床上看東西,一眼卻發現連書也沒有一本,實在是無聊得很,當下找了件披風,披在身上,走出門來。
她的住處在聚義廳旁邊不遠,是整個山寨中心所在,山寨建築物,依山而建,環繞在聚義廳旁,但除了聚義廳和她的住所是土木結構,其他建築物多為竹木茅舍。
聚義廳前,高掛一面大旗,綉着一個“邊”字,邊字左右,還有多面旗幟,都比“邊”字大旗小些,分別綉有祁、黃、藍、周、金等字,旗前是三十米見方的開闊地,有欄杆圍着,一條石階徑直朝山下伸去,遠遠望不到頭。站在欄杆旁,一陣涼風吹來,極是清爽。
這時正是秋季,秋高氣爽,極目遠眺,山巒起伏,漫山紅遍,層林盡染,天空一碧如洗,半輪明月,已上梢頭,想不到這山寨里的景緻,一美至此。
四周頗為安靜,驟然能聽到兩聲特別響的不能識別的聲音,或者某些茅舍內,傳來幾聲叫罵聲,也有男聲也有女聲,不知是哪家夫妻又口角了,這反倒讓寨里多了些活力。
山下有城牆,環山修建,城牆有人正在巡邏,這算是她的兵了,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帶兵,倒是全然沒有想過的。
就在這時,卻見石階處跑上來一個人,速度如飛,邊跑邊抬頭看,見到邊冰玉,叫一聲道:“玉兒,你怎麼還在這發獃,沒聽到剛才玉竹發出的求救聲響箭嗎,快去救玉竹啊。”
正是陳木老先生。
邊冰玉倏地明白過來,剛才那兩聲特別響的聲音,原來是響箭發出的聲音,急忙道:“玉竹怎麼了?”
陳老先生道:“黃豹帶了人,要去砍了那個符相公,說是他害了你,還說玉竹吃裏扒外,給害你的兇手送東西吃,要一併懲罰。”
邊冰玉這才知道,那邊的男女叫罵之聲,並非夫妻口角,而是生起了事端,急道:“那些飯菜是我讓玉竹送去的,黃豹這是有毛病嗎?”
“玉竹也說了是你的命令,可那黃豹說,那是你剛受了大傷,腦子並不清楚,這種命令作不得數。”
邊冰玉氣不打一處來,走下台階,只是這台階實在是有點陡,又沒有扶手,她不太敢走快。
陳老先生着急道:“玉兒,你快一點啊,你往常遇到急事,都是連跑帶跳飛下來的……是不是你的傷還沒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