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總有人見不得別人好

小院裏的人陸陸續續告辭離開，或者真的還有地里的活和家務活要干，又或者是換了一個地方八卦，池家兩夫妻也不會去深究。

就跟國人走在路上打招呼會問吃了嗎，某省人要結束當前話題時會說改天飲茶是一個道理。

都是社交用語罷了。

人走了正好，他們要收拾東西準備晚上請池家老一輩們的席面。

收拾收拾院子，借幾套桌椅板凳，再去缸里撈兩顆酸菜，還有去抓幾隻家禽晚上準備下酒菜，多的是事情要做。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有些人的眼睛就是那麼奇怪，一旦看見別人有比自己好的地方就要變紅。

李紅剛剛在池富國家裏看到他們那白撿來的閨女的時候，心裏就很不得勁。

除了把人生下來，沒給人餵過一口奶一口飯的，等孩子長大了自己找回家裏來，開口就能喊爹娘，可不就跟白撿的一樣！

就那身段，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也不知道能多收多少彩禮啊！

嘴裏小聲罵罵咧咧的李紅抬腿邁過自家門檻，就看到二女兒劉小花坐在井邊賣力地洗着一家人的衣服。

她張嘴就罵，“死丫頭是不是偷懶了？咋到現在還沒洗完！這才幾件衣服？啊！”

劉小花聞聲瑟縮了下身子，也不敢說話，知道她娘肯定是這會心裏不痛快，找她出氣來了。

她都習慣了，現在只是嘴上罵兩句還好，她要是開口了辯解或者反駁了，說不定還得挨打。

“咋的，啞巴了？一聲不吭的！”看着二女兒那塌鼻子、小眼睛，因為長期干農活被曬得黑黑的瘦小身子，李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騰地一下就踹翻了裝水的塑料盆子。灑出來的水濺了一地。

“老娘養你有什麼用喲！長得沒劉桂芬她家閨女高，還沒人家漂亮，又那麼黑，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了！就是個賠錢貨！”

劉小花低着頭還是不說話，只是手上刷洗衣服的動作慢了下來。

可還是沒敢停。

等她娘胡亂罵了一通後進屋去了，李小花這才鬆了口氣。

太好了，沒跟她大姐一樣，因為和她娘吵了一架就被幾千塊彩禮嫁給鄰村的瘸子！

李紅進屋后越想越氣，之前劉桂芬被池薇薇折騰她樂得看熱鬧，可現在她多了一個親閨女整天樂呵呵的，就讓她很不高興了！

她從抽屜里翻出一個有點歷史了的，邊角還泛黃髮卷的本子，翻找了一下，視線定格在某一頁。又拿出手機，對着上面的一串號碼按了下去。

“喂，我！你二嬸啊！哎哎哎別掛！……你那死去的老子之前不是借給了池富國家好些錢么……池富國家多了個閨女，長得可水靈了……”

掛斷了電話，李紅開心地哼起了歌，即便是是快天黑的時候池家那邊開席了，客人進進出出，大家看起來賓主盡歡的樣子都沒有影響到她快樂的心情。

哼！笑吧，早晚有你們哭的時候！

她想。

這場家宴和沈清歡從小到大吃過的任何一場酒席都比不上，堪稱簡陋。但她看得出來，這是池家夫妻的一番心意。

這是這對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靠老天爺心情吃飯的夫婦，對丟失了二十多年的、第一次見面的親閨女，能給出的最大的善意。

把她介紹給家族中的長輩們，甚至詢問能否讓她去給老祖宗上香。一般是族中的女孩子滿月的時候才能去，這也是池家的女孩子唯一一次能進祠堂的機會了。等過了滿月，就只有男丁才能進祠堂了。

雖然遭到了拒絕。

事後沈清歡安慰一臉失落的劉桂芬，“沒事，之前祖宗不知道我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這不是想你更好嗎？不懂不要亂說話！去坐着休息會兒，看會電視或者玩會手機，這些我來就行了！”

劉桂芬搶過她手裏的碗筷，看不得那青蔥白嫩的手干這種粗活，把她趕出了客廳。

沈清歡拗不過她，只能妥協，“那明天你陪我去趟鎮上，我就帶了兩身換洗的衣服，我們去看看衣服。”

“好好好，快回屋去吧！”

另一邊，池愛國陪着二弟一一把長輩們送回了各自的家裏，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聊着邊往回走。

“你咋想的？居然敢問叔公讓丫頭進祠堂。”

夜色下，池愛國斜眼看自己腦子抽風了的弟弟，“也不怕叔公拿拐杖抽你啊？咱池家可沒有過了滿月的丫頭片子進祠堂的例子！”

“咋？那是我親閨女，她滿月那會沒在，咋就不能補上了？”池富國梗着脖子回他。..

“再說了，人外面大城市可沒這規矩，閨女兒子都是一樣的。”

“嘿！有你這麼跟親哥說話的嗎？”池愛國一巴掌抽到他胳膊上，“到外頭去過就翅膀硬了是吧？”

和別人家動不動好幾個兄弟比，池愛國就這麼一個弟弟，感情自然親厚些，打打鬧鬧地，這大半輩子也就過去了。

難為他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得為這個弟弟操碎了心。

“虧的今天叔公不跟你計較，回頭你帶人上咱爸墳前上幾柱香就是了。要不然啊，除非她能幹出個啥大事來，不然叔公不會同意女人進祠堂的。”

池富國嘟囔，“啥大事？我和她娘就指着她平平安安就好……”

月色下，兩個身影漸漸走遠，到了某個路口，又分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