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警告
班主任隨意地翻了兩下淼淼的書，夾在語文練習冊里的煙便滾了出來。
一支細細的煙，很不起眼，淼淼甚至不知道是誰又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她一臉詫異地看着班主任手裏的煙，她連忙擺擺手解釋，“老師，這煙不是我的，更不是顧郁的……”
王修羅顯然不信淼淼的說辭，“證據確鑿，人贓並獲，如果不是你們其中一個人的，你剛才心虛什麼？難道同學指出你着急翻同桌的書包是假話？現在矢口否認已經晚了。”
轉而質問顧郁，“這是你帶的煙？”
顧郁的表情平靜，長身玉立，不假思索地承認：“是我帶的，也是我藏在洛淼淼書頁里的。”
班上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你既然會提前藏煙，為什麼不直接扔掉，你在幫她攬罪？”
“她什麼都不知道，”顧郁堅持道。
王修羅沒放過他們，目光在他們兩個臉上掃了一圈，很有經驗地察覺到少男少女之間微妙的情愫，“你們在談戀愛？”
淼淼心臟微縮，沒來得及解釋，王老師大手一招，“你們兩個來辦公室。”
等老師走了，馮悅登時沖薛舟發火，大罵他碎嘴婆子。
李濂也對他的行為感到不齒，一時間班上許多人都沒給薛舟好臉色看。
蔣青接到老師的電話，說淼淼疑似早戀，叫她去一趟學校。
她對淼淼談戀愛的事情管得松，畢竟她的女兒的確很招人喜歡，而淼淼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孩子，不過如果被洛敬儒知道淼淼早戀，淼淼少不了挨一頓罵。
保險起見，蔣青決定先去學校搞清楚情況，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告訴洛敬儒。
但令蔣青萬萬沒想到的是，和淼淼談戀愛的孩子居然是衛菱的兒子。
雙方家長在兩邊沙發麵對面坐下，蔣青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她看着站在衛菱身後的那個男生，模樣與董事長有三四分相似，或許是因為年輕，他的五官更加凌厲硬朗，體態也更加健壯。
衛菱初次見到淼淼時，一眼就心生喜歡，她倒是覺得十七八歲的孩子在相處中產生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來得早些，小姑娘怯生生地叫她阿姨，顧郁則先向她介紹女生的名字，又溫柔地讓女生不必緊張。
自己兒子那護犢子的語氣一看就有問題。
看着女生粉嫩肉嘟嘟的臉，衛菱心領神會，頓悟兒子經常投喂的小豬是誰。
衛菱對兒子的女朋友或者未來女朋友挺滿意的，直到她看見蔣青。
她同樣萬分詫異，但更多的是感到不安。
所有熟悉的人和物都會讓衛菱想起曾經不好的回憶。
老師先說了一下早戀的事情，蔣青笑着跟老師解釋，“我和衛女士認識很久了，我們兩家又是同一個小區的，所以顧郁對淼淼會多有照顧。”
衛菱連連附和。
老師沒有為難蔣青母女，放淼淼跟着母親回教室上課。
顧郁還站在衛菱身旁，淼淼看見老師將搜出來那支煙放在茶几上，顧郁的母親一臉不可置信。
淼淼追到蔣青身邊，小聲問：“媽，你以前真的認識顧郁的母親？”
蔣青忽然停下腳步，臉色陰沉，“你以後離他們母子倆遠點，知道嗎？“
“為……為什麼……”淼淼被蔣青的語氣嚇住，她猜測道：“你們之前有過節嗎？”
蔣青忍了忍，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她抱抱淼淼，“好好學習，別早戀，否則你爸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我沒早戀……”淼淼嘀咕着。
顧郁還沒給她個准信兒呢，他們不算早戀。
而且淼淼再過大半個月就滿十八歲了，她很快就是成年人了。
關於顧郁帶煙進校，他並不辯解，認錯態度良好，班主任力求從輕處罰。
王修羅尚在考慮中，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面色有些為難，坦白顧郁違反校規，就要按校規處理，他也不能左右。
學校教務處接手顧郁的處理流程，衛菱被帶到更大的辦公室，四個陌生老師交流最後的結果。
最終宣佈：留校察看處分，扣操行分十分，全校通報批評，回家反省三天。
顧郁不禁冷笑，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有人在藉機打壓他，恨不得直接把他開除了。
衛菱更氣，蹭地站起來，跟學校領導們爭執。
教務主任翻了翻顧郁的個人資料，單親家庭，父不詳。
“這位家長，當初顧郁同學就是因為在原學校違反校規才被迫轉校的，如果你覺得不滿，也可以將顧郁同學轉回原學校。”
顧郁自小到大，在各方面都天賦異稟，榮獲許多證書，起初衛菱到一中給顧郁報名，一中的老師不肯收，衛菱只能翻出相冊里存的獎盃獎狀的照片，以及顧郁小時候和知名教授學士的合照，學校才肯接受顧郁的轉校。
她自知越爭執反而會越糟糕，漸漸噤聲，氣得眼眶都紅了。
傍晚衛菱和顧郁回到小區，蔣青正等在樓下。
她沒什麼好臉色，抬眼打量顧郁，隨即蹙着眉。
“我們需要聊一聊。”
衛菱有些局促，顧郁早有心理準備，臉色變淡，客氣地邀請蔣青去屋裏坐坐。
房子租在三樓，樓層低，光線不大好，而且夏日窗外的綠化植被招惹蚊蟲，冬天開空調，屋內則不太通風，會有木製傢具悶濕的異味，加之衛菱早上忙着上班，沒來得及收拾屋子，導致屋裏有點雜亂。
蔣青不急不緩，往屋內看了眼，沒有多做評論。
衛菱匆匆收拾一下搭在沙發上的衣服，倒掉茶几上的垃圾，顧郁給蔣青接了杯溫水。
說不緊張是假的，至少在面對淼淼的母親這一刻，顧郁要比在學校老師面前流露出更多的情緒。
他坐姿端正，表情謙和，和平時痞里痞氣的模樣大不相同。
“抱歉，蔣姨，因為我的原因連累了淼淼，還麻煩你去一趟學校。”
衛菱更是坐立難安，也跟着道歉。
蔣青瞥見沙發邊角的破洞，一點泛黃的棉絮從裏面冒出來。
她沒繞圈子，直接問：“顧郁，你喜歡淼淼嗎？”
其實他說不說明都無所謂，無論他給出什麼回答，結果都是一樣的。
顧郁清楚蔣青想警告他什麼。
“喜歡，”顧郁直視蔣青的眼睛，堅定地告訴她，“我很喜歡淼淼。”
衛菱面對這種場面，心裏一陣一陣的害怕，身體發冷，她怕蔣青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扯破她們之間原本就難以為繼的舊情。
“小三”、“你們不配”、“噁心”之類的語言，衛菱真的無力承受。
蔣青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作為淼淼的母親，直白地說，我希望你以後和淼淼保持距離，淼淼還小，又被我們保護得太好，她不懂感情，很容易被哄騙。而且，我並不看好你們，不想淼淼以後被說閑話——”
“蔣青，”衛菱臉色發白，她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拔高的聲音緩緩落下，她無力地辯解，“小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當初對於顧正鏵已經結婚生子毫不知情，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會做那種事情，再說，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阿郁是很好的孩子……”
顧郁面色有些陰沉，他握了握衛菱的手，止住衛菱哽咽的聲音。
“我昨天看見你從顧正鏵的車裏出來，就在小區的停車位，”蔣青意義不明地盯着衛菱，“我不會對你的行為指手畫腳，作為曾經的朋友，我對你的遭遇抱以同情，但是作為淼淼的母親，我只是想淼淼擁有平淡的生活，我不希望淼淼淌你們一家人的渾水。”.jj.br>
蔣青緊緊盯着顧郁，語調清晰緩慢，“我要你向我保證，你和淼淼，同學就是同學，絕對不會越界。”
顧郁感到荒謬，他連淼淼的心意都不敢接受，竭力拖到合適的時機，然而意外到來得太快，現在卻要向淼淼的母親發誓和淼淼保持距離，由他去做辜負淼淼心意的人。
另外蔣青和衛菱說話的語氣讓顧郁感到不適，他很反感有人在衛菱面前提起往事，揭下結痂的傷疤。
誠然蔣青有看輕他們的理由，但顧郁強烈的自尊心讓他難以低頭。
他嗤笑，笑意不達眼底，語調冰冷，“蔣姨大可放心，我不會去招惹淼淼。我答應你，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理由，我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和我的母親沒什麼不能拿出去說的，也請你少管閑事。”
言盡於此，蔣青今天目的就達到了。
衛菱送了蔣青兩步，被蔣青攔回去，她客氣疏離地說了聲謝謝款待，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一會兒，衛菱脫力坐在沙發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太差勁了，”衛菱自責，“不應該是這樣的。”
顧郁給衛菱遞紙，輕聲安慰。
他的心情同樣沉重。
待衛菱的情緒穩定，顧郁才淡淡地問道，“昨天，你和顧正鏵見過面了?”
顧郁已經無法稱呼那個人為父親。
衛菱還沒有想好如何回復顧正鏵，她不想顧郁太過操心這些雜事，瞞着沒說。
猶豫片刻。
“他……他離婚了……他說想給我們一個家……”
衛菱看着顧郁的臉，她的兒子，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期望他可以幫她做出抉擇。
顧郁聽見衛菱說的話，只是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你想和他結婚嗎?”他的眸子漆黑一片，平靜地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衛菱掙扎了許久，她幾乎要窒息了，蔣青言語間的蔑視，顧郁被學校處分而無力反駁，因為私生子的傳言和同學打架，家長會被當眾嘲諷說她只能做一輩子地下情人……之前種種，不停地壓抑逼迫衛菱，催促着衛菱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她說不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可恥。
顧郁沒聽到衛菱的回復，只默默注視着衛菱的眼睛。
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