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娃娃親
另一邊,步聞歌正關心地詢問沈晏的身體狀況,“傷勢好些了嗎?”
他可是聽說了,這次沈晏被算計得不輕,身上挨了好幾刀。
沈晏沒看他,緊盯着別處,敷衍地點了點頭。
步聞歌好奇地循着沈晏的目光看過去,笑着問:“你認識的人?”
沈晏“唔”
了聲,“我妹妹和……未婚妻。”
竟然會在這裏看見她們,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步聞歌聞言,頗感興趣地又看了一眼。
紫衣的姑娘和沈晏眉眼間有幾分相似,顯然就是他的妹妹。
那另一位更高挑些的綠衣姑娘,想必就是沈晏那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了。
他雖然在偏遠的漠北,但也聽說過沈晏有門從小定下的娃娃親。
一直很好奇是個什麼樣的姑娘,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步聞歌微微一笑,“論相貌,倒是和你很相配。”
沈晏不置可否。
“阿晏,你的小青梅好像不會騎馬,”
步聞歌瞧着那僵立在馬邊上的纖細身影,溫聲打趣,“不去幫幫?”
-沈芸從沒騎過馬,一舉一動只覺得新奇,順利地跟着馬夫的指導上了馬。
陸晚卻是猶豫地站在一旁。
馬夫寬慰地道:“小姐,沒事的,這匹馬特別溫順。”
她咬了咬唇,沒說話。
以前她也是想學過騎馬的,但第一次學的時候,那匹馬忽然發狂,直接把她狠狠摔飛出去,休養了小半年腿都沒好利索。
這之後,陸晚就有了心理陰影,不敢再學騎馬了。
今天要不是為了讓男女主邂逅,她是絕對不會來馬場的。
沈芸坐在馬上,關切地看着陸晚,對她比劃了幾個鼓勵的手勢。
馬夫也跟着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會出意外。
“小姐,你可以摸摸它,這是母馬,真的很乖。”
陸晚僵硬地抬起手,在將要觸到的時候,又喪氣地縮了回來。
反反覆復好幾次,連沈晏什麼時候過來指導沈芸騎術都不知道。
“……我不行。”
話音未落,男人修長的手忽然覆住了她的手背,帶着她落到了馬柔軟的鬃毛上。
陸晚嚇了一跳。
她側過頭,少年俊美的眉目格外清晰地映入眼帘。
沈晏沖她抬了下眉梢,淡聲道:“這有什麼不行的。”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陸晚只覺得他裝逼。
她想縮回手,卻被沈晏握得極緊。
“別怕。”
他壓在她耳邊低聲說。
手上帶着她一遍遍撫摸着母馬,陸晚從最開始的僵直漸漸放鬆下來,感受到了掌心下柔軟的觸感。
似是給她回應,母馬貼着她的手心,愉悅地嘶鳴了幾聲。
“你看,”
沈晏說,“它很喜歡你。”
聞言,陸晚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
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沈晏看她已經習慣,便道:“上馬試試。”
陸晚下意識地搖頭,“不行不行。”
他默不作聲地盯着她。
純粹深沉的黑眸彷彿一面乾淨的鏡子,將她心底的狼狽和膽怯顯露得一覽無遺。
陸晚抿了抿唇,梗着脖子提高了聲音:“就是不行。”
反正她在沈晏面前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最好讓他趕緊心生厭煩拋下她。
沒錯,她是為了任務,才不是因為害怕。
——[可是宿主,你的腿還在打顫誒。
]——“……可以閉嘴了,再說就不禮貌了。”
沈晏輕輕“嘖”
了下,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笑音低聲說:“嬌氣。”
他直接攬過少女的腰,腳下一點,就帶着她翻身上了馬。
“沈晏!”
突如其來的懸空感讓陸晚又驚又懼,“你做什麼!”
沈晏坐在她身後,清晰地感受到懷裏的人正不停顫抖着。
可以,阿晏哥哥都不叫了,看來是真的很害怕。
他勾了下唇,語氣懶散:“教你騎馬啊。”
手臂環過女孩子的腰,握住了韁繩。
他使力夾了夾馬腹,“駕!”
母馬瞬間給出了回應,撒開馬蹄跑了起來。
耳畔風聲呼嘯。
沈晏低頭看她,見她雙眼閉得緊緊,握在胸前的手指綳得泛白。
“怕什麼。”
低啞的嗓音透着漫不經心的隨意,卻又篤定。
“我在,你絕不會出事。”
沈晏說:“現在,睜開眼。”
他的話彷彿有什麼魔力,讓人情不自禁跟着做。
陸晚顫顫地掀起眼帘,最先對上的,是少年落滿星辰的深墨色的眸子。
很難形容這一瞬間的感覺,似乎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唯余耳畔風聲,呼吸聲,還有不知是誰的心跳聲。
“陸晚,往前看,沒什麼好怕的。”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這一秒的沈狗,給人的安全感確實爆棚。
被沈晏上趕着抹除心理陰影以後,陸晚沒那麼恐懼了,也想起了正事。
“芸芸,芸芸在哪兒?”
沈晏示意她往旁邊看,“諾,玩得正高興呢。”
他當然不會讓自己妹妹有危險,除了教陸晚,也一直盯着那邊的動靜。
沈芸看見自己哥哥親自來教陸晚騎馬以後,徹底放下了心,自顧自地開始嘗試起策馬飛馳。
疾風迎着面撲來,像在追趕着風,又像被風所驅使。
她玩得不亦樂乎,聽到陸晚在喊自己,眉眼彎彎地回頭對他們一笑。
金色的陽光鋪蓋住整個馬場,綠草搖曳,駿馬奔騰,成就了一幅天然繪就的佳畫。
而沈芸,是此時畫中最亮麗的一抹色彩。
陸晚深深感嘆,女鵝實在太美了。
就問問此情此景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她的視線飛快掃過四周一圈,臉上的笑一點點頓住。
陸晚人傻了。
“步聞歌呢?”
她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名場面,男主竟然不在,“步聞歌呢!”
陸晚氣得快吐血,你不看老婆你亂跑什麼!身後,沈晏拉着韁繩的手微微一凝。
“陸晚。”
清朗悅耳的聲音微微壓低,帶着幾分危險的好奇。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得陸晚外焦里嫩。
“你怎麼會認識步聞歌?”
陸晚:“……”
沈晏這個問題實在讓她措手不及。
步聞歌生於漠北,長於漠北,在此之前從來沒入過京城。
而陸晚跟他恰恰相反。
最麻煩的是,沈晏跟她從小就認識,太拙劣的借口他一眼就能看穿。
她短促地“啊”
了聲,“世子在京城閨秀之間很有名呀。”
然後反問了沈晏一句:“你不知道嗎?”
沈晏眉梢輕挑,“我為什麼會知道?”
陸晚笑起來,頰邊浮現出兩個小小的晚渦。
她狀似羞澀地道:“因為阿晏哥哥和步世子打贏了很多仗,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也是很多女子想嫁的夫婿。”
——“個屁。
誰瞎了眼才會看上沈晏?步聞歌又高又帥又溫柔,不比他香?”
系統:[臣附議。
]沈晏臉色沉了沉。
他在她眼裏就這麼不堪?“是么,”
沈晏忽然低頭在陸晚耳邊問道,“那,晚晚呢?”
他嗓音清冽,呼吸聲打在她的耳側,微熱。
激得陸晚抖了一下,揚起職業假笑,甜膩膩地道:“我心裏當然只有阿晏哥哥了。”
沈晏聽着她心裏和系統滔滔不絕的吐槽,輕輕“呵”
了聲。
陸晚沒再理他,注意力放在終於出現的步聞歌身上。
在步聞歌身旁,還站着個瘦高的黑衣男人。
似乎他剛剛消失,就是為了去迎接這個男人。
男人很年輕,約莫及冠之年。
他相貌俊朗,神情卻極冷,全身上下散發著漠視生命,俯瞰螻蟻,令人無法接近的距離感。
沈晏平時也是冷淡的,但不會這麼有攻擊性,更多的是種漫不經心的疏懶。
陸晚好奇:“那是誰?”
怎麼看起來比沈晏還能裝逼。
沈晏瞥了一眼,淡聲答道:“衛明堂。”
聽到這個名字,陸晚瞬間瞳孔地震。
她驚得磕磕絆絆地問:“誰?三,三王爺?!”
沈晏頷首,奇怪地望她一眼:“至於如此驚訝嗎?”
當今皇帝已經年老,底下的幾個皇子都逐漸到了羽翼豐滿的時候。
特別是前段時間,太子背後的梁國公府出了些問題。
朝廷之上風雨飄搖,衛明堂從來不掩飾他的野心。
論嫡庶,太子是前任皇后所出,衛明堂則是現任皇后之子,同樣是嫡系。
論出身,太子的母家是百年世家梁國公府,朝中人脈廣泛。
衛明堂的母家則是鎮遠侯府,在軍隊之中赫赫有名。
論長幼,衛明堂僅次於當今太子。
若是太子廢了或者死了,最有可能入主東宮的就是他。
這次沈晏和太子回京途中遇到伏擊的事,也跟衛明堂有關係。
所以今日會在馬場見到他,沈晏一點也不奇怪。
看他沒死,又帶上了漠北王世子,衛明堂肯定忍不住會來探聽消息。
陸晚陷入了沉默。
她為什麼驚訝?因為衛明堂,就是原文裏那個強制愛的神經病啊!她苦苦努力了這麼多年,還是難以避免讓他見到沈芸嗎?不行不行!“放我下來,快點!”
陸晚急忙拍了拍沈晏的手臂。
“你又發什麼瘋。”
嘴上這麼說著,沈晏還是勒了勒韁繩迫使馬停了下來。
陸晚慌忙翻身下馬,踉蹌了下都沒來得及管,提着裙角往沈芸那邊跑。
“芸芸!芸芸!”
她朝沈芸揮了揮手,怕她聽不清,也怕引起衛明堂的注意,便用手語比劃着:“我不舒服,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聽到陸晚的呼喚,沈芸立刻急急地停了下來。
她擦了擦額上的汗,着急忙慌地拉着陸晚的手左右打量。
“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沈芸比劃道。
陸晚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肚子突然好疼。”
“芸芸,你能不能陪我去馬車上休息一下?”
沈芸連忙點頭,小心翼翼地扶着陸晚往馬車邊走去。
陸晚鬆了口氣。
但她沒注意到的是,沈晏的視線始終跟隨着她們兩人的身影。
而衛明堂,在和步聞歌談話的同時,也在暗中盯着沈晏的一舉一動。
“難得見沈少將軍如此關注旁人。”
他狀似不經意地說。
站在他旁邊的步聞歌並不清楚他和沈晏之間的糾葛,微微一笑溫聲道:“那是阿晏的妹妹和未婚妻,自然與別人不同。”
衛明堂饒有興趣地扯了下嘴角:“有意思。”
步聞歌不解,這有什麼有意思的?但衛明堂此時已經把話題岔開了。
在他沒注意的時候,衛明堂向身後做了幾個手勢。
暗處,幾道身影隨之而去。
…………沈芸扶着陸晚上了馬車,她十分擔憂,“我去跟哥哥說一聲,讓他給你找大夫。”
陸晚想拉住她,但這小姑娘正着急着,拉也拉不住,急急忙忙地跑遠了。
她嘆了口氣,只期望着沈芸快去快回。
剛剛衛明堂似乎在和步聞歌交談,馬場上那麼多人,應該沒注意到沈芸吧。
陸晚趴在窗邊等沈芸回來,忽然聞到一陣嗆人的味道。
莫名的煙霧不知何時在車廂中瀰漫開來,等她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眼前的世界搖晃,她捂着額頭,暈了過去。
-“嘀嗒,嘀嗒,嘀嗒。”
窗外雨聲淅瀝,雨珠順着屋檐凝成一線,砸在青石板上混合成清脆的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晚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剛清醒些,就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她似乎並不是躺在床上,而是保持着坐姿。
雙眼被布料矇著,兩手也被綁在身後。
這是什麼情況!綁架?囚禁?一瞬間,陸晚腦子裏劃過許多十分可刑的想法。
後背不由冒起陣陣涼意,她只能掐着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發生了什麼來着?她記得,她陪沈芸去了馬場,見到了步聞歌,也見到了沈晏。
還有衛明堂。
為了避免衛明堂對沈芸起興趣,她裝病拉走了沈芸,但那傻姑娘太擔心她非要去找大夫。
再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顯然是有人用迷煙迷暈了她,將她綁在了這裏。
“誰這麼喪心病狂?”
陸晚鬱悶,“難道是瓊安?”
瓊安郡主和她一直有過節,但那次被沈晏教訓了一頓后,再也沒敢做過出格的事。
除了她以外,陸晚實在想不到自己和誰有仇。
正在這時,房門外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不急不緩,沉穩有力。
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