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麗塔

“小……小姐，請進。”門旁的男僕呆了呆，有些疑惑此時怎麼還有賓客。

但隨着這位小姐略帶不安地進門，男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彷彿正目睹一位天使誤入凡間，大廳的嘈雜如潮水般消散。

遲到的女孩有着波浪一般捲曲的棕色頭髮，像山澗最深處的幽谷那樣靜謐。

最引人注目的是衣服。

一襲極講究的墨藍色晚禮服，頸前疊兩層紗領，三條細小的珍珠串交替覆蓋。雙袖一層輕盈的半透明黑色紗衣隨身姿擺動，袖口飾有淡雅的蕾絲花邊，繁複而精緻。

向下看去，最華麗的莫過於主體部分。

禮服緊緊地貼着身體的曲線，在腰間攢出雲朵般錦簇蓬鬆的褶皺后，又突然釋放出寬大如蛋糕般的寬裙擺，綢面的裙體輕輕包裹着那道高挑纖細的身軀，一層又一層覆蓋其上的深藍色紗衣似水波般從身上流淌而下，及膝而止。

星光般的金片點綴其間，褶褶生輝。

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在追逐着那個女孩……或者說那個女孩的晚禮服。

隨着她雙腿的步伐，禮服底端多褶的白色裙據一晃一晃地輕輕搖曳起來，如雪月光華般流動。

一位貴族小姐忍不住掐了把朋友，看着朋友吃痛的樣子，確定了這不是在做夢。

隨着女孩走近大家，人群不由自主地分開了一條路，她的美、她的禮服帶有壓迫性的窒息感，令人自慚形穢。

看起來女孩似乎略有些緊張，但在她們眼中——

女孩躊躇的步伐是對她們庸俗着裝的抗拒，女孩微皺而緊張的表情是對她們粗鄙審美的厭惡。

正如平民仰望身為貴族的她們，此時的眾人也在仰望女孩。她們真切感受到了世界的巨大參差，此刻的自己在她面前，好像連最低等的女僕都不如。

這是王都才有的華美吧，她的禮服，她的優雅，她的高貴，也必然只有王都的大貴族家庭才配得上。

眾多的貴族小姐們心中羞赧，暗暗覺得自己連當綠葉的資格都沒有。不少人下意識地躲在了旁人的背後，彷彿一群醜小鴨擠在一起，不希望再被人看見不久前還精心準備的“晚禮服”。

如果還能稱得上是禮服的話。

子爵大人站在人群中央，眼中的世界褪去顏色與焦點，彷彿只留下了墨藍色的身影。此時的他只覺得一團夢境中的斑斕星雲在向自己撞來，心中的驚艷堵在胸口，無法言說。

他深吸一口氣來緩解緊張的情緒，而後離開了原來的位置，主動湊上去和女孩打招呼：

“你……你好，我叫貝利。”

“你好，我叫露絲。”女孩提着裙擺行禮，笑了笑。

“露絲，你……你很美，比所有人都美。”

女孩幽深的眸子注視着他，很認真地回答了一句：“謝謝你的誇獎，我真的很開心。”.

貝利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小男孩，猶豫着要不要伸手邀請，面前的女孩卻主動伸出了右手。

“子爵大人，今晚能有幸與你共舞一場嗎？”

舞會正式開始了，但眾人跳得心不在焉，視線都還關注着中間的那一對。

墨藍色的禮服隨着舞步旋轉，艷麗而聖潔的鮮花綻放在大廳中央。

那是怎樣精巧的設計與神奇的布料，才讓那份美感把人壓迫得窒息的同時，還能兼具如此的曼妙輕盈啊。眾人心中充滿了探究之心。

可以想見，今晚過後的首府貴族圈子將會因為這個女孩和她的晚禮服，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但沉醉中的眾人並沒有發現，人群中的格林妮絲早已不見了蹤影。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

城堡外，特琳娜躺在草垛上，面無表情的看着無垠的星空。

在她的視線中，半透明屏幕的內容有了變化。

「信仰值：162/9999999」

「世界變動率：1.32%」

「權能：原型構造、獻祭」

「……」

「每日結算中……虔信+5，聲望+305，獻祭+0」

「信仰值變動：162→472」

“果然，世界變動率的條件不一定是對重大事件的操作。從生活角度去做改變，其實也可以做到。“

少女滿是憂愁地嘆了口氣。

“方向找到了，可是我已經破產了呀。”

信仰值結算前只剩162點，一件墨綠色的洛麗塔直接花掉了她將近3500點。

辛辛苦苦好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信仰值差一點點就不夠用了。

雖說一分價錢一分貨，那件衣服的確值這個數字，但就是……肉疼。

“不行，要賺錢升信仰值。等露絲回來了，把洛麗塔扒下來找棵貴族韭菜。”

特琳娜心中惡狠狠的打定主意。

不遠處的腳步聲靠近了。

“特琳娜。”來人輕輕呼喚了一聲。

驚艷整場舞會的主角來到了草垛前，洛麗塔已經被小心放進了布袋中，她的另一隻手還拿着一個包裹，裏面是她不多的家當。

特琳娜坐起了身：“他沒挽留你嗎？”

“我拒絕了。但我和你離開，不會帶給你麻煩嗎？主人家那邊……”

少女揚了揚手中薄薄的一張紙。在女僕進入城堡時，自己就已經找到管家，買下了憨憨的女僕。

“契約在這呢。所以剛剛和他一起跳舞的你，是自由身哦。”

“謝謝。”

這次，女僕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