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演技一流
李玫走了兩個多小時到縣裏，然後又坐又臟又臭滿是汽油味兒的汽車晃蕩了一整天才到了原身的家。一個擁擠又髒亂的大雜院裏，李老太正給孫子搓尿布呢，聽見有人喊她：“老李家的，你閨女回來了。”
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的女兒李玫，衣服皺巴巴一臉菜色的站在自己不遠處。一下激動的站起來：“小玫啊，你咋回來了呢。快進屋兒，媽這給你侄子洗尿布呢，你先進去。”
李玫皺着眉頭就進了李老太身後的屋子，一個跟自己長相有點兒相似，看起來也就13、4歲的姑娘在生爐子做飯，抬頭看見自己驚喜的喊了聲：“姐，你回來了。”
李玫扯出個笑容，叫了聲：“小妹。”
“姐，你快進屋裏坐，我再多下點兒麵條兒。”小妹李莉笑着又坐下，趕緊再切了點兒麵條。
李玫四處打量了一下，一共也就兩個屋兒，一個房門緊閉裏面傳來小孩子的啼哭聲。轉身走進了敞着門的房間，率先看見了兩張板子床，中間用一個布帘子隔開。
屋裏傢具不多，但是空間也都塞得滿滿當當的，心裏不住盤算着自己能要到多少錢。
不大一會兒，一個瘦巴巴的老頭兒和一個看起來比她年紀大一點兒的矮胖的男人走了進來。李玫趕緊站起身，微笑着喊：“爸，哥。”
下了班回來的李老頭看見下鄉的閨女回來了，先是驚訝然後樂呵呵一笑。而李國看着李玫的目光有些閃爍，正要說點什麼忽然外面做飯的李莉喊了一句：“吃飯了。大哥支桌子。”
等幾個人都坐下，一人分了一碗白菜麵條兒。一個年輕女人懷裏抱着個胖娃姍姍來遲。看着桌子上的麵條兒撇撇嘴，不滿的說：“怎麼又是白菜麵條啊。天天吃這個，我哪來的奶喂孩子。”
李莉小聲說：“大嫂，你比我們多個雞蛋呢。”
“多個雞蛋怎麼了，是我要吃的嗎？是你侄兒要吃。孩子餓的天天嚎，都聽不見啊。”女人不高興的說。
“小京，少說兩句吧。咱家沒肉票了。”李國看着爸媽有點不高興的臉，拽着自己媳婦的衣袖說了一句。
這女人這麼囂張，再看着桌子上幾人的神態，李玫眼睛閃了一下，心裏瞭然。
“吃飯吧，小玫多吃點兒。看你瘦的。”李老太笑笑活躍了下氣氛，對着閨女說。
李大嫂彷彿才發現屋裏多了個人，皺着眉頭看着李玫說：“哎呦，我還沒發現屋裏多個人呢，咋的，幾個月不見大嫂都不會叫了？不好好當知青，跑回來幹什麼？車票不要錢啊？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的。”
李玫沒生氣，而是柔柔的看着李大嫂笑着說：“大嫂一進來嘴都沒停過，爸媽都沒敢開口，我敢說話嗎？”
被噎了一句的李大嫂沒想到一直以來屁都不敢放的李玫敢頂撞她，不住的瞥了她好幾眼。
李老太也沒想到閨女會頂回去，怕倆人吵吵起來，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吃飯。小玫啊，你咋回來了呢？”
李玫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哽咽的說：“爸媽，我要餓死了呀。我沒有錢也沒有糧票，天天飯也吃不飽，也沒有勁兒幹活兒，每天只能勉強拿最低的工分。前段時間，我太餓了就暈倒掉河裏了，要不是，要不是碰巧被人救了，你們都看不着我了。
我給你們寫信，你們也沒回我，我擔心家裏是不是出事兒了，實在沒辦法了，好不容易才跟大隊請了三天假管別的知青借了車票錢才回來。看到你們身體都挺好，我就放心了。”
然後就可憐兮兮的看着李老頭李老太，眼淚止不住的流。
一家人都聽傻了，李老太筷子都掉地上了，吃驚的說：“啥？我的閨女啊，你咋遭這個罪啊，你咋能沒有飯吃呢？你爸這幾個月都給你寄了錢和糧票了啊。你說的信我們也沒收到啊。”
李玫一聽看着臉色大變的李國還有一臉不自然的李大嫂，心裏明鏡兒似的，臉上卻吃驚的說：“啊？我什麼也沒有收到啊？信我寄了三封呢。”
李老頭聽完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沉聲問：“李國，怎麼回事？我讓你寄的錢和票呢？”
李國汗如雨下，不住的磕巴：“啊，這個，啊，我，我匯了啊，可能是，可能是郵局那邊出問題了，我，我去問問，呵呵。”李國直害怕，都怪自己媳婦不住的吹耳邊風。
說什麼李玫都下鄉了，那地方不缺吃不缺喝的，哪像咱們城裏想吃啥都要錢，兒子出生了又多了張嘴，讓自己不要傻乎乎的給匯過去。他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李老頭又看了眼一向咋咋呼呼的此刻卻垂着眼皮不說話的鄭京問：“鄭京啊，你天天在家，沒看到小玫寄來的信嗎？”
“呵呵，爸，我也沒注意啊。可能是落掉了吧。”鄭京抱著兒子一臉尷尬的說。
他倆這樣兒誰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啊，李老太氣的指着倆人：“你們，你們怎麼，哎”
李老頭撂下筷子就準備罵，李玫趕緊攔着，一臉歉意的說：“爸，媽，別生氣，別生氣。我哥也不是故意的，估計是郵局的事兒，沒事沒事。都怪我，哎，都怪我身體太不好了，不像那些能拿10工分的。哎，你們別生氣別生氣。”
李玫這麼說，老兩口更是來氣，心裏也更覺得虧欠閨女，直罵的李國夫妻倆抬不起頭。李國一邊被罵，但是想到小妹的慘樣，再看此刻小妹看着自己一臉擔憂又抱歉的表情，也覺得自己真是該罵，這辦的叫什麼事兒啊。
回了自己屋兒的李國默不吭聲的開始翻鄭京藏錢的地方兒，拿出之前李老頭讓他寄給李玫的20塊錢和10斤糧票，想了想又往裏面填了10塊錢。
鄭京一看就炸了，低聲罵道：“李國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麼還往裏填咱們自己的錢呢？”
李國看了自己媳婦一眼也不吱聲拿好了就出去了，鄭京拉都拉不住。
抽個空把李玫叫到院子裏，尷尬的低聲說：“小妹，這你先拿着，哥，是哥對不起你。”
李玫一臉柔弱的表情輕聲細語的安慰李國：“大哥，你別這麼說，我知道這不怪你。大嫂這個性格，哎呀，我也不多說了。”看着手裏的錢票，又擔憂的說，“大哥，大嫂不會不高興吧。別因為我，傷了你倆的和氣啊。”
一看大妹非但不怪自己，之前還在爸媽面前替自己說話，現在又擔心媳婦跟自己生氣，李國更加歉疚了，笑呵呵的說：“沒事兒，你放心拿着吧。”
晚上，李玫跟李莉一起睡，聽着隔壁李國和鄭京吵了一晚上，眼裏閃過一絲諷刺，好心情的一覺睡到了天亮。
“爸媽，我走了，你們一定照顧好身體啊。”一早上，李玫對着李老頭李老太一臉不舍的說著。
李老太看着自己瘦弱的女兒，心裏直嘆氣，往外送着然後趁機往李玫手裏塞了個東西，直說：“去吧閨女，看晚了沒有車了。注意身體啊。”
李玫嘴上答應着，等到一轉身，臉上的不舍表情立刻就消失了，看到手心裏是一張皺皺巴巴的大團結。呸了一下，才10塊錢，真是一幫窮鬼，撇着嘴就把錢往兜里一揣。不過想到這家人還真是好騙啊，幾個表情，幾句話都乖乖給她拿錢了，真是一幫蠢貨。
李玫心裏得意的很，走出去老遠都沒有回過一次頭，她不知道李老太一直看着自己女兒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不舍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