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來瞧瞧你
彼時少年正抱着暖爐坐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言初推門進去,一眼望見少年背影,冬日衣袍繁複,卻並不難想像少年偏瘦的身材。
青年眸光漸沉,想起馬車上少年無意間裸露出來的鎖骨,以及那令人遐思的地方。
難怪年過六旬的楊太傅會為了一名女子失態至此,這女子的兒子也當真生得妖孽。
說來這事也是荒唐,楊銘為人正直,妻子在世時家中未有妾室,妻子去世十餘年後也一直未曾續弦。
直到去年他偶遇了一名歌女,便鐵了心要將她娶進門為正妻。
可他位高權重,這事便招來不少非議,還引得太後過問。未想楊銘絕食三日,非要將張含芷娶進門不可,眾人表面笑說這是鐵樹開花,實則傳聞張含芷乃是狐狸精轉世。
顧言初雖未見過張含芷,但從楊舜欽的相貌中亦可窺見一二。
他緩步走過去,正要出聲,誰想楊舜欽眼角餘光從銅鏡里瞥見顧言初的臉,還以為自己見了鬼,差點伸手將那銅鏡摔了。
“嚇着了?”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沒人通傳!”
少年惱怒的模樣讓人更想逗弄,若說顧言初前幾日晚宴還是另有圖謀,今日卻當真對楊舜欽有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心思。
“我不是說了過幾日來瞧你么,舜欽。”
他越是親昵,楊舜欽越是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正當二人說話之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顧言初轉過身行禮:“見過張夫人。”
張含芷何等心思,這顧家大公子未經通傳便先來瞧自家兒子,一眼便知其中端倪。
她連忙答道:“顧公子勿要如此,怎還親自上門接送,實在是……”
“自是想和舜欽多親近親近。”他語氣平靜,說出這種話絲毫不覺害臊。
楊舜欽紅了臉,抬眸就想懟他,爾後意識到張含芷疑惑的神情,忙道:“娘,既然顧公子來接咱們,咱們還是早些去吧。”
張含芷點頭,卻見青年親昵地拉過自家兒子的手,輕笑道:“這樣稱呼多生疏,舜欽,說了你以後私下喚我表哥便是。”
楊舜欽神色僵硬,不得已當著張含芷的面說出那個難以啟齒的稱呼:“是,表哥。”
馬車內的氣氛十分尷尬,顧言初絲毫沒將張含芷放在眼中,一門心思都在少年身上。
“昨日去太學可還習慣?”
不習慣,完全不習慣,要不是為了躲你,我至於去這鬼地方么。
原著里,楊舜欽那出身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怎可能去太學。如今他雖然認得字吧,可古代這什麼四是一概不知,這樣算來和原主也無甚區別。
見他未答話,顧言初又接口道:“若是不習慣,我請幾名老師專門輔導於你。”
“不必,多謝表哥關心。”
顧言初對他的回絕並不放在心上:“若是你想,我也可以教你。”
“…………”
你們中書侍郎這麼閑的嗎?!
“說起來,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也在太學讀書。”顧言初沉吟片刻,若有所思:“他沒欺負你吧?”
“這……這倒是沒有。”
顧言初收回了目光,只覺得少年機敏,絕非柔弱可欺的主。
一時間車內的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尷尬中。
張含芷是從歡場出來的人,瞧出這顧家大公子對自家兒子另眼相待,心裏正焦急,畢竟顧家用起強來,她一介弱女子哪能保護得了兒子。
等一行人到達顧府上時,楊銘正與顧光入了席,杯盞相交。
顧府邸雄踞大街,佔了興陽坊一大半的面積,高台樓閣縱橫交錯,比皇宮還要奢靡。
才下馬車,便有一眾錦衣玉帶的下人依次排開。
楊舜欽首次見到這種場面,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也不知那顧光是何許人等,是否生得青面獠牙。
張含芷雖是見過大排場的,但此時難免也有些怯場,只是不得不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來,免得叫人小看了去。
少年放眼望去,只覺舉目皆是華麗的宮殿樓閣,其間夾雜着數不清的亭台水榭,看得人眼花繚亂,彷彿置身迷宮之中。
張含芷領着少年跟在後頭,低聲道:“舜欽,待會問過禮后少說話,除非顧公問到了你,明白么?”
“孩兒明白,孩兒不會讓爹和娘為難的。”
顧言初走快了幾步,可這些話還是落入了他的耳中。
楊舜欽對自己疾言厲色,在母親面前還是溫順聽話。他忍不住動了些別的心思,若是少年在自己面前也是這般乖巧……顧言初喉頭一緊,只覺得內心一片火熱。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一處湖心島之上。
正中的樓閣里,除去主位上正交談的二人,旁邊還坐了一位中年美婦和若干年輕女子,想來正是顧光的正妻及妾室。
楊舜欽不敢怠慢,一一上前行了禮,顧光笑容可掬地讓他們入座,少年這才提起膽子小心觀察着這位權傾朝野的丞相。
他雖然兩鬢斑白,但氣宇軒昂,雙目有神,舉手投足間都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彷彿一頭雄獅,掌控着整個王朝的命運。
楊舜欽也記不清他在原著里到底有沒有出場過,對於顧言初褻玩原主一事,他並未太過干涉,似乎也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事。
到後來顧氏兄弟為原主爭風吃醋時,他才出面調停,再之後原主便淪為兩兄弟的共同男寵,日日被囚禁在深宮中,凄慘無比。
正當楊舜欽沉思之際,卻發現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拱他。
他低頭望去,卻發現是一隻格外漂亮的異瞳波斯貓。
此等晚宴該不會有貓兒闖入,該是在座哪位夫人的寵物。
少年略略環視一周,卻見一人朝他戲謔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