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她是你嫂子

楓葉紅於二月花，人間的美景，沒有魔域大漠孤煙直的荒寂，無論何時來，都如此賞心悅目。

元清宗桃源鄉山腳下的牧雲酒居，特釀的金桂灑，是附近最好的酒。

塗山決坐在靠窗雅座，指尖在杯盞上漫不經心地輕敲，視線越過底下烈火油烹般火紅的楓林，望向遠方桃源鄉雲霧縈繞的群峰。

酒居很熱鬧，有不少穿着元清宗統一弟子服的人，過來買酒，喝酒吹屁最近歷練的所見所聞。

胭脂衣裙、零嘴物資，塗山決突然想到，林清月或許也會如其他人一般，下山採購生活所需，他在山腳下久居，說不定某日會在某處與她不期而遇。

塗山決思及此，吩咐隨從：「查下附近的仙墟在哪。」

他這次秘訪人間，拋卻了以往的鋪張排場，只帶了昝暗衛和一個熟悉人間事務的鎮南將軍，掩了氣息修為，全程低調。

虎背熊腰、燕頷虎鬚的鎮南將軍，大喜過望地回答道：

「俺知道地方，尊……公子是要再坐一會，還是立刻啟程？」

魔尊終於走出情傷，要開始搞事業了，特地叫上他這個手握重兵的將領作陪，肯定是為了探清敵人的底細。

是了，這是魔尊要大舉入侵人間的信號。

是了，仙墟魚龍混雜最好探訪情報，魔尊這是要血洗元清宗了！

將軍越想越心潮澎湃，注視片刻魔尊堅毅的俊臉，轉頭，用手背抹去眼角喜極而泣的眼淚。

「客官，您的下酒菜。」酒娘送來一碟青凌凌的醉蟹。

「這娘們怎麼又來了？」將軍狐疑地盯着酒娘的背影，「她已經送了三回菜了，有何居心？」

昝暗衛見滿臉飛霞的酒娘，絞着手帕走回櫃枱，無奈地說：「人只是喜歡尊上而已。」

不過尊上的桃花緣也是沒誰了，明明帶了半個黑皮面具掩住半邊臉，一路上還有不少姑娘對他示好，連去酒壚買酒，多情眼一抬，就能比別人多得一兩……說來，女人真是不可靠啊，剛對尊上臉紅，轉頭就跟別的男子暗送秋波。

「馮仙師，金桂灑早就斷貨了，還好我替您留了一壇。」

昝暗衛看到馮摧熟悉的背影，驚喜地彙報塗山決：「公子，您看。」

塗山決抬頭，見嚴正聲明已經戒酒了的馮摧，像抱情人般抱着一小壇美酒，心有靈犀，也看過來，兩人隔着人群相望。

爐鼎與爐鼎共鳴時的噪音，在塗山決腦海炸開。

馮摧：「……」

塗山決：「……」

塗山決瞬間知道了一切真相，難怪馮摧口口聲聲勸他放棄、難怪約出來喝酒時推三阻四。

「馮摧，你真是令本座刮目相看！」

昝暗衛和鎮南將軍尚未反應過來，已被塗山決陡然爆發的魔氣振飛，塗山決如離弦之箭，提刀在手，挾帶着雷霆萬鈞的怒火，斬向馮摧。

酒罈爆開，馮摧堪堪來得及以刀柄，頂住塗山決的刀，酒居的人受塗山決的威壓波及，痛苦地匐匍在地。

「塗山，我們的事出去解決，林姑娘也不想看到你誤傷無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句話說動了塗山決。

「本座打她的小白臉，還要考慮她的感受嗎。」

塗山決口氣又硬又沖，刀尖卻斜上一挑，震碎酒居的屋頂，席捲着馮摧，飛到屋外。

爐鼎相見，分外眼紅。

成捧成捧的楓葉飛上天空，砂土轟隆聲不絕於耳，塗山決和馮摧的身影，黑色勁裝狠烈，青衣布袍瀟洒，在紅葉的海洋里，一會隱沒，一會殺出。

塗山決的臉廓凌厲如刀，臉上被馮摧的劍氣所傷，墜着一滴艷麗的血珠，順着臉頰滑到下巴，眼中燒出烈日紅蓮的逼人熱焰，咄咄逼人地炙烤着馮摧：

「你的好師妹華萼呢？」

「你不扒着她，死皮賴臉來纏我夫人！」

馮摧把塗山決的刀隔擋開：

「胡說，我和小師妹清清白白，你不要造謠阻礙我的姻緣。」

塗山決：「本座是你兄弟，怎能見你執迷不悟錯過好姻緣，不日本座就親手替你操辦婚事，就算綁着，也要把你們送入洞房。」

馮摧知道塗山決發起瘋來說到做到，皺眉，「你別坑我。」

塗山決：「誰先坑誰。」

「沒錯，我是坑你，因為你做得不厚道。」

馮摧大方地承認，手下的出劍一招比一招狠：

「你有喜歡她的權利，她也有拒絕你的權利。你卻把她囚禁在高塔，花言巧語哄騙她成婚，我都替你羞愧。」

「林姑娘平時看着大大咧咧，但只是個小姑娘，不說，不代表她不會害怕，塗山決，你如此欺迫一個姑娘，算什麼男人！」

刀和劍相擊，火光噴濺。

塗山決離馮摧的臉不過須臾，他如受傷的雄獅，憤怒地指責：

「縱使是本座百般不對，那也是本座和她之間的矛盾，輪不到你橫刀奪愛。」

昝暗衛艱難地跳上一株楓樹，塗山決和馮摧戰鬥時強悍霸道的氣勢，幾乎把他一身血肉掄扁拍平在地上，縱使如此，他還在拚命地靠近中心圈，想要勸架，竭力挽留一對靈魂知己。

都是兄弟，有什麼誤會說開就沒事了。

昝暗衛好不容易離兩位大人物近一些了，艱難地振臂高呼：

「尊上，馮仙師……」

耳邊突然響起塗山決驚雷般的質問：

「馮摧，朋友妻不可欺，那是你嫂子！」

馮摧的怒吼隨即響起：

「我比你更早遇到她，別說不是，就算她是你夫人，我也欺定了！」

咔隆咚鏘！

塗山決和馮摧又轟轟烈烈地纏鬥着，從昝暗衛身邊經過了。

昝暗衛沉默地放下手臂，拿下落在頭頂的枝葉，爬下樹，在飛沙走石的背景中走出楓林，在路口處，碰到探頭探臉不明所以的鎮南將軍。

昝暗衛拍拍鎮南將軍的肩膀：

「我累了，回魔界吧。」

鎮南將軍茫然，見昝暗衛似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背影的雙肩不停地抖動：

「這個世界太冰冷了，人與人之間竟沒有一絲信賴！」

鎮南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