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都是痴情種
主屋內,蕭棠寧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自己的渾身似是被碾壓過,
她撐起身子,瑞雪就急急掀開紗幔扶着她起身。
“眼下是什麼時辰了?”蕭棠寧輕輕一抬胳膊,就是一陣難忍的酸痛。
“小姐,酉時。”瑞雪聲音啞啞的,眼眶紅紅的。
蕭棠寧看着她這副樣子,臉上卻盪起了開心的笑。
“小姐是摔傻了嗎?摔得渾身疼,還笑得出來?”瑞雪吸了吸鼻子,眼淚就掉了下來。
蕭棠寧起身,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想到方才在馬車裏,祁元湛的反應,她嘴邊的笑卻越來越燦爛了。
“小姐,你別嚇我...”
“瑞雪,我真的沒事,你讓阿福去尋魏景澄,務必確定那小子沒事。”蕭棠寧突然想起那個不管不顧救下她的少年,急聲道。
瑞雪搖了搖頭,卻在自家小姐強硬的態度下,只得妥協了。
蕭棠寧活動了下手腳,發現只是酸痛,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待到夜間,瑞雪才湊到自家小姐耳邊,輕聲道:“那人受了很重的內傷,但還是上了去南邊的船隻了。”
蕭棠寧聞言,雙眸瞪大了幾分。
“小公子說,只要養養就好了,但是他怕今日在馬場暴露了行蹤,”瑞雪小聲道,“阿福說,他是怕被發現后,連累到小姐,才這麼急着離開。”
蕭棠寧閉了閉眼睛,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見祁元湛坐着輪椅進房來。
“殿下!”她剛想起身,卻被祁元湛制止了。
“老實躺好。”祁元湛看着方才主僕二人的舉動,就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瑞雪對着他行了一禮,低着頭退了出去。
祁元湛這才往床榻邊去,伸手就去握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低聲道:“今日的事,是我的錯...”
“殿下在這說些什麼,今日不過是意外。”蕭棠寧坐起身子,雙手握着他的大手,笑道。
祁元湛從輪椅挪到床榻上,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將人攬在懷裏,小聲道:“別怕,以後我每個晚上都來陪你。”
蕭棠寧卻仰着臉去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凝着他道:“殿下不是要清心寡欲嗎?”
祁元湛愣了下,劍眉微挑,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大手按着她的腦袋,將她整個人按在懷裏,低沉着聲音道:“已經初見成效了...”
可話還沒說完,懷裏的人卻猛地掙脫開他的懷抱,懷裏的溫軟頓時沒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退到最裏面的床榻上。
抱着枕頭,板着一張臉看着他。
他歪頭想伸手去握她的手。
“啪”的一聲,她的小手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祁元湛僵在原地。
“既然已經初見成效了,那我更得離殿下遠些,殿下還是回書房睡吧,我一個人一點都不怕。”蕭棠寧正色道。
她擺着一張小臉,清澈的大眼睛水潤潤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讓他怎麼信她一個人不怕。
他幽幽嘆了口氣,卻還是伸手將人撈了過來,抱在懷裏躺在床榻上,將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嘆氣道:“你只要不亂動,就行了。”
蕭棠寧眼睛靠在他的喉結上,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下意識地想蹭一蹭,卻被人抱得更緊了。
“睡吧!”
頭頂上是他低沉的聲音。
第一夜見面時,這聲音讓她遍體通寒,但現在聽到,卻驅散了心中的懼意。
她“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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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殿內
燭火將寬大的宮殿照得如白晝般,梨花木架子床晃動着。
這時,一身太監服的人進了殿內,立在一扇楠木屏風后,低着腦袋盯着白玉的地板,捏着嗓子輕聲道:“啟稟太上皇,已經連夜從行宮將那琴嬤嬤尋來了。”.
這話一落,那搖擺粉白色的紗幔隨之一停。
床榻上的人坐起身子,伸手拂開紗幔,赤着腳踩在地板上,頓時一道陰冷的聲音傳出來。
很好,明明將那琴嬤嬤送到祁王府去。”
“是。”太監應了一聲,急忙低着頭往殿外走。
“義父不會還認為祁王的腿病是假的吧?”
一道帶着霧氣的聲音在殿內傳來。
下一刻,婉屏抱着錦被坐起身子,懶懶得靠在一側的床邊,一雙染着水意的眼睛看着一側高大的中年男子。
太上皇回頭看了她一眼,極具掠奪的目光在近乎…的女子身上掃過,最後棱唇扯出了一抹冷笑,卻沒有開口回答。
從今日在高台上看來,祁元湛確實成了廢物了。
今日他那個樣子,簡直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如不是他命人按住他,他會直接翻下高台。
那模樣想必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但是他不能,就算祁王成了一個廢物,但他手裏還有祁家軍,整個北齊都知道祁王是他一手帶大的。
祁王曾經是他手裏最厲害的利器,如在這個時候將他除去,反而會寒了天下武將的心。
他的手裏還有祁家軍。
太上皇煩躁地閉了閉眼睛,心中湧出了一抹不耐。
沒想到這祁氏父子都是痴情種。
他晃動了幾下手裏在的酒盞,看着酒水裏映出的明月,忽而勾唇一笑。
除了祁家軍,祁王的身邊也不是什麼都沒有。
起碼現在還有一樣東西,讓他提起興趣。
他想到這裏,舌尖舔了下嘴角,將手裏的酒盞丟了,轉身攬住床邊的美人,再次陷入床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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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漸濃郁,所有齷齪的事都被黑暗掩埋起來。
蕭棠寧感覺自己在一片迷霧中兜兜轉轉了許久,眼前漸漸清明,發現自己正站在大廳里。
一抬眸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素白,房梁都掛上了素白色的紗幔。
視線一下子凝在那個黑樟木的棺槨上,她的呼吸一窒,鼻頭髮澀,眼眶發酸。目光定定凝在那木牌上。
這時,眼前驟然出現一雙黑色皂靴,突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一道幽冷、凌厲的目光攝住了她。
“表妹,節哀!”
蕭棠寧下意識抬眼,正好對上了來人的視線,那是一種打量獵物的目光。
......
蕭棠寧猛地坐起身來,胸口的刺疼漸漸散去,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將那人可怕的眼神從腦海里驅走,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漸漸清明起來,
“小姐,你又做噩夢了嗎?”
瑞雪焦急的聲音從外間傳了進來。
急忙將蕭棠寧扶着坐起身來,又取出帕子擦拭她額頭上的冷汗。
蕭棠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雙眸瞪了好一會兒,眼前才漸漸清明起來。
“小姐、小姐,你不是已經好久不做噩夢了嗎?怎的又做了?”瑞雪心疼得將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小姐抱在懷裏。
蕭棠寧喘了好幾口氣,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她愣愣地看着瑞雪,不由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