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信念崩塌
這一幕發生得實在太過突然，無論是診室里前來求診的病人，還是兩個女孩都沒有反應過來，檀小兮更是想不明白：
這可是自己盡全力治好她眼睛的病人啊，為什麼會對她持刀行兇？
可崔音兒一刀接一刀的狂揮亂舞根本沒時間讓她思考，只能拚命躲閃着。
軍醫出身讓她身段靈活，崔音兒試了幾次都沒能刺中他，兩個女孩也終於反應過來，這哪裏是來送飯的，分明是來送命的！
崔音兒幾刺不中，一發狠便朝着兩個女孩刺過去，她已經殺紅了眼，視力沒能恢復到最初的水平，就等於判了她死刑，臨死前，她要這些無用的醫者都陪她一起死！
看似雜亂無章的揮動匕首的動作，其實是她早就看準了診室的位置，將三個人全部往死角逼去，只要她們慌不擇路退避進角落，自己就一刀一個，將這三個無用的大夫全部殺死！
電光火石之間，診室的門忽然被打開，元容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大喊道：“音兒，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嗎！”
診室外等候的羅玉辭方才就有些疑惑，為何方才還安安靜靜的診室里竟然會傳來這麼喧鬧的聲音，可直到門被打開，刀光亂舞，紙張齊飛，幾個女孩逃竄中還在拚命尋機會奪走那瘋婦手中的刀，而進來就診的男子卻嚇得抱頭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元容，你來做什麼？你快走！”見明明被自己支走的元容忽然出現，崔音兒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間，元容飛身撲上去，想要奪走她手上的匕首。
而羅玉辭也趁着這一息之間，一把將檀小兮從角落裏拉了出來。兩個女孩也趁機連滾帶爬離開了那個要命的死角。
崔音兒一見自己的獵物全逃走了，憤怒加上不甘心，讓她最後一絲理智也喪失殆盡，被元容禁錮的一雙手狠狠地發力想要將她推開。
元容被她瘋狂的推搡震開，見她又赤紅着雙目殺向羅玉辭和檀小兮，再度撲了上去想要阻止她，可殺紅了眼的崔音兒“刷刷”數刀在空中揮落，隨着一聲凄厲的慘叫，鮮紅滾燙的血液頓時從元容雙手的掌心和手臂上湧出，滴滴嗒嗒地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殺人啦！瘋婆娘殺人啦……”
抱頭躲在桌案下的男人透過桌子的縫隙，只看見一地的鮮血，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元容痛得滾到在地上，掌心傳來火辣辣的割裂感，她瞪大雙眸，不敢相信還在不斷湧出的鮮血竟然是自己的！
“元容！”檀小兮嚇白了臉，推來羅玉辭的庇護，撲在元容身上，立刻將精神力傳輸過去，第一時間幫她止住鮮血的湧出。
“我……我不是故意的，元容……你怎麼——啊！”
她還來不及俯身去看元容，身子便整個被羅玉辭一腳踢飛出去，重重地撞在門框之上！
這邊診室的動靜終於被前廳的夥計們聽到，陳安第一個跑過來，見狀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滿屋子凌亂得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遍地觸目驚心的鮮血還冒着熱氣，而門口則躺着一個手持利刃，正爬起來想要往裏沖的婦人！
“陳安！幫忙抓住崔音兒，別讓她再傷人了！”檀小兮一邊給元容療傷，一邊大聲朝陳安喊着。
幾個夥計蜂擁而上，一把按住崔音兒，不讓她繼續往裏沖。
見大勢已去，崔音兒眼神一凜，將匕首一橫，就往自己的胸口扎去！
檀小兮雖然在為元容輸送精神力，可眼神片刻也沒離開過崔音兒，她飛快地預判了崔音兒想要自盡，騰出一隻手來，抓過頭上的玉簪，朝着崔音兒的手飛射出去！
“啊！”
玉簪刺入崔音兒的右手，劇痛讓她下意識鬆手尖叫，匕首“噹啷”應聲落地，羅玉辭迅速一腳將它踢飛。
夥計們一看崔音兒手上沒了利器，一擁而上將她死死地壓在了地上。
高貴的頭顱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崔音兒掙扎未果，憤怒嘶吼道：.
“為什麼……連死都不讓我死嗎？”
“你可以死，但你持刀傷人，已經觸犯律法，你的生死刑罰，該交給律法來判定，而不是畏罪自盡。”檀小兮冷冷地看了她最後一眼道：“陳安，通知衙門把她帶走。”
“無關人員都出去吧，我要給元容做手術了。”
包括羅玉辭在內，除了兩個女孩，其他人都被請出了診室，檀小兮讓巧巧把元容的眼睛蒙上后，迅速將她帶進了空間。
“麻醉，消毒，清理傷口，止血，……”
檀小兮雖然心中還未恢復平靜，但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兩個女孩做術前準備，很快，痛到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元容便在麻醉劑的作用下人事不省。
當消毒清理工作完成，露出傷口時，三人這才毛骨悚然地發現，刀上遍及雙手手臂和掌心，最嚴重的，是右手掌心的那一條貫穿傷，幾乎將掌心的肌腱全部斬斷，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膚粘連着斷掌。
“大毛，你負責左手掌心縫合，巧巧，你來做手臂傷口縫合，她的右手掌最麻煩，交給我！”
三人各自分工，縫合技術在豬皮上已經練習得爐火純青，這也不是兩個女孩第一次為病人縫合了，但這一次，兩人全程屏息，不敢有一絲懈怠。
全部傷口縫合完畢，足足用了一個半時辰。
一刻鐘后，被推到病房的元容悠悠轉醒，麻藥殘存的作用讓她感受不到雙手的位置，醒來后看到檀小兮，她便努力地移動着腦袋呢喃道：“音兒呢？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但是被送去官府了，律法會給她一個公平的結果。”
元容眼淚刷地落下，神色愧疚而痛苦：“對不起小兮……音兒她從前溫柔善良，從來不是如此陰狠之人……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我錯了，不該把她帶來的！”
“不是你的錯。”檀小兮柔聲安慰着她，“是她被男人騙色騙財，看到你恢復了視力便心存希望，可事實不如她預期，才會心生怨懟。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沒能保護好你，你的手……”
“我的手還有用嗎？”元容這才意識道不對。
“恢復得好，或許還能照顧自己穿衣吃飯，只是……怕是再也拿不了繡花針了。”
元容如遭雷擊，躺在病床上良久，任憑淚水從空洞的雙眼裏流下，良久，才苦笑着道：
“為你做的那件衣裳，竟然成了我這一輩子能做的最後一件……想着雙眼恢復了，便能再做些繡花的活，誰知道……我這到底是救了誰，又害了誰……？”
這個問題，檀小兮無法回答她，嘆了一口氣，叮囑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給你換藥。”后，她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自己給了崔音兒重見光明的機會，她卻穿越人流，精準地將匕首砍向自己，還傷害了或許是這世上唯一還真心待她的姐妹，讓她再也無法拿起繡花針。
這樣的人，真的值得救助嗎？
在星際世界救了無數人的檀小兮，第一次對自己的職業意義產生了懷疑。
陳安開始熄滅醫館的燭火，坐在逐漸暗淡下去的醫館裏，檀小兮將頭無力地倚靠在羅玉辭的肩膀上，信念崩塌，心力交瘁。
聽着她心中翻來覆去地質問：【為什麼？我救了她，她卻要殺我……】羅玉辭滿眼心疼，只能借她一副肩膀，默默成為她的精神支柱。
好半晌，檀小兮才終於低低開口：“我想休息兩天。”
羅玉辭點點頭：“我陪你。”
像是忽地想起，檀小兮直起身道：“你今日來醫館尋我，除了等我收工，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我找到了一處房子，距離大小都適合爹娘，原本想和你一起卻看看房子，聽聽你的意見。不過既然發生了今日的事情，你還是好好休息幾天吧。”
檀小兮點點頭：“房子你一個人敲定就行，到時候去接爹娘，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