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夏日的風

張晨的家是在鄉下，離鎮裏都有十多里路。一到炎熱的夏天，就偶爾有來村裡叫賣冰棒的。

那個時候羨慕這些賣冰棒的，感覺這些人像個俠客，肩膀斜背着冰棒箱子，頭戴白色的布遮陽帽，趿拉着廉價的涼鞋，一邊叫賣一邊風風火火地從身邊走過。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應該是八九歲的樣子，放了暑假就空閑起來了。

父母親為張晨東借西湊了賣冰棒的本錢，然後在隔壁親戚家借了個擱置沒用的白色泡沫冰棒箱子，母親用蛇皮袋子把箱子包裹起來，在底部和四周縫成一個可以托起泡沫箱子的長方形外殼，再用廢棄了的舊衣做個挎帶縫在蛇皮袋子兩邊短些的外殼上。

用乾淨的布手帕把取冰棒那個活動的圓口泡沫蓋子紮起來，冰棒箱子裏面放二塊洗臉帕，然後估摸着是大晴天就趕大早走進了賣冰棒的行列。

屁顛屁顛跟在村上那些先前去城裏批過冰棒的大哥哥們屁股後面進城，過同保，過苗圃場，過華坨坪，貓膩橋，中蔭亭，再過迎春亭在農貿市場最近處的東風冰棒廠排隊批發冰棒。

如果價格高的話還有幾個地方可以挑地方選擇，驤龍橋和玉帶橋。

只是路又遠了些，一般情況下孩子們還是會選擇就近。

當時最常見的冰棒只有三種，鹽糖冰棒，甜酒冰棒，綠豆沙冰棒。

在冰棒廠批發進一百根冰棒一般會拋（送）二十至三十根，聽他們說有時候最多拋（送）四十根。用來做損耗。

張晨這樣的小孩子背不動百多根，基本上選擇批根左右。先在東風冰廠窗口付了冰棒款，把先前放置在泡沫箱子裏的二塊帕子放在水裏浸濕擰個半干，把泡沫箱子的底部平整的鋪墊一塊，然後把鹽糖甜酒綠豆沙冰棒分類碼好，上面再鋪蓋一塊，最後把那個繫着手帕取冰棒的圓口活動蓋子蓋好，封嚴實，才能防止冰棒過於太早的融化。

進來的冰棒價格一賣一角錢，有個時候天氣不好或下雨七分八分也賣，如果時間太長特殊情況融化得快甚至保本虧本也賣。

批發好了冰棒，孩子們三三二二就從大街上邊走邊往回不停的叫賣開來：“冰棒么，冰棒么，鹽糖甜酒綠豆沙唉”....那稚嫩的童聲串街走巷會一路搖晃到城市郊外，直到鄉下親切熟悉的村莊，田野以及鄉鄰們熟悉的面孔前。

農村裡搞雙搶是賣冰棒的最佳時候，選擇中午十一點至十二點的時候去，准能有一箱冰棒走幾個田壩凼就賣完的。

張晨嘴角微微一翹，跟着一滴淚水滑過，不過，張晨很快還是調整好了心態，將第一根冰糕遞到了賈秀英的面前道：“娘親...你先吃第一口。”

“我吃...？”賈秀英看向了秦瓊。

秦瓊則是呵呵的笑了起來：“這是兒子的孝心，讓你先吃你就先吃。”

秦瓊這樣說，賈秀英這才欣喜的將冰糕拿在了手中，跟着吃了一口，這一口下去，賈秀英露出了開心的表情道：“好冰，好甜，晨兒，真的是太好吃了。”

“好吃就好...。”說著，張晨連忙給自己的爹爹，姨娘，還有秦貴，秦羽都來了一根，他自己則是最後吃到口中，冰爽的甜味一入喉，張晨又不免想起了曾經。

頂着正午老大的日頭，穿着破涼鞋背着泡沫冰棒箱子，雖然田地責任制了，但那個時候的田埂還寬，除了有些田徑上放了脫粒后的禾把子難走些，其它路還算好走的。

不像現在，那些田徑路都被修整成只有巴掌寬了。循着田野里的稻香，張晨總是踮起腳尖努力把冒着冷氣的冰棒遞給伯伯大娘們，然後再從他們沾滿泥巴的手裏接過皺巴巴的分票和角票。

往往一箱子冰棒幾根田徑走完后冰棒也就賣完了。

時間早還可以再去進一箱冰棒，趕下午大日頭繼續賣，這樣的話盤算下來收入就多些，就能多賺個塊多錢。

最難過的是明明天晴得好好的，突然來一場雨或天氣轉陰了，這個時候的冰棒就最難賣了，冰棒賣不出去背在肩巴上只有越來越沉重，右肩巴背痛了就換左肩巴，布背帶勒得肩膀生痛，腳板走腫了累了就找個有樹蔭的地方歇一下，順便檢查冰棒是否融化了。

往往心痛冰棒融化是沒有辦法的事，平時是捨不得吃的，這個時候不得不吃了。如果融化得多，也會連續吃幾根，吃得肚子冰涼涼的，童年的美味在這一刻里得以暢快淋漓的釋放，至於回家后拉肚子就不管它了。

“好吃...好吃...！”

眾人誇獎冰糕的話語，將張晨再次拉回了大唐，這個時候秦瓊笑着道：“晨兒，你可真的是太厲害，真的可以製冰，那你現在告訴我們，我們現在要怎麼做，怎麼將這個冰糕的生意給做起來。”

張晨呵呵的笑道：“木箱我已經做好了，冰糕從盒子中拿出，用牛皮紙包好，跟着碼進木箱中，木箱裏面外面都用被子給包好，然後將木箱放到獨輪車上，推着出去賣。”

“為什麼要用被子包着？”秦貴問道。

“因為被子包着可以讓冰糕融化的慢一點，好了...不要再問了，現在馬上就要到正午了，現在我們就開始裝冰糕，跟着出去賣，至於去哪裏賣...先去平康坊，那裏有錢人多，記住一錢，不能多賣，也不能少賣。”張晨叮囑。

“好嘞...小郎君就瞧好吧，我讓我家那三個傻小子推着獨輪車去賣，不會有一個人敢私自改價格。”秦貴呵呵一笑，立即將自己的兒子頂了上去。

秦瓊也是笑着點頭：“秦貴家三個小子都不錯，以後不如就讓這三個小子負責這賣冰糕的事情！”

“一切由爹爹做主，爹爹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張晨直接將一切的權利都交給了秦瓊，並沒有因為冰糕是自己製作出來的，就想要獨自做主。

看着張晨懂事的模樣，秦瓊也是笑着點點頭，跟着對秦貴道：“秦貴呀，這冰糕的事情，就交給你大兒子秦川負責，你要幫助着點。”

“放心吧，阿郎，我一定不會讓阿郎失望的。”秦貴嘴角露出了一絲欣喜。

倒是張晨在一邊笑着道：“賣出來的錢，就交由我娘管理...！”

“啊...晨兒，這是你想的方法，你應該來管這錢呀？”賈秀英連忙擺手道。

倒是張晨呵呵的笑了起來：“娘，這秦府就是我的，反過來，我的也就是秦府的，所以我想出來的也是秦家，我是爹和娘的兒子。

你們要和兒子見外，這有點傷兒子的心。”

“嗯...。”秦瓊滿意的點點頭：“夫人呀，你來管錢，晨兒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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