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赤色錦繡鴛鴦
檐下避雪的老乞丐,身形佝僂,只穿一件單薄的破夾襖,佈滿皺紋的老臉寒風中凍得隱隱泛青。
但即便落魄至此,依然能從他身上瞧出幾分峭拔風骨。
此人正是蘇瑤夢中的恩師,太醫院院使,李學思。
蘇瑤立即從秦姝給的錦盒中取出兩錠金元寶,放在對方有缺口的破瓷碗裏。
李學思略微獃滯的眼神猛然間一凜,緩緩揚起寫滿疑惑的老臉。
比起見到葉如與陸之揚的震驚,蘇瑤再見李院使,心裏倍感親切熟悉,以至於鬼使神差地問他:「老人家,你可有什麼生子的秘方嗎?」
阿驍哥哥停服避子丸的這小半年,她與他時有恩愛,卻始終無法懷孕,蘇瑤心底深處有點挫敗。
很希望能擁有一顆與夢境裏一樣有效的助孕丸。
陌生貴婦人重金求子,令李學思暗暗稱異。眸光微閃,他抓起兩錠金元寶要還蘇瑤。
「夫人問錯人了,我一個老乞丐哪有生子的秘方。」
「金子太貴重,老頭我愧不敢當,還請夫人收回。」
真是想生娃娃想魔怔了,才會把眼前的老人家當成李院使。
蘇瑤無奈地推回他的手,滿目憐憫:「沒有也無妨,金子你且收着。天寒地凍的,這段時日就別出來乞討了。」
說完,轉身從藍香手裏接過手爐,正欲踏上馬車,卻被老乞丐驀然喊住。
「夫人。」
蘇瑤杏眸回斜,「怎麼了,老人家?」
「夫人若想生子,不妨去那鋪子裏挑件可心的帶回去。」
蘇瑤目光順着老乞丐的手慢悠悠地盪到三丈之外的一間鋪子,待凝目瞧清是一家兜衣鋪子時,白皙的玉頰唰的飛紅。
老乞丐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了聲「謝謝」,轉身走進大雪裏,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蘇瑤瞥眼老乞丐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兜衣鋪子走了過去。
不逛不知道,一逛嚇一跳。這間鋪子裏竟然有一件與夢境裏一模一樣的赤色錦繡鴛鴦兜衣。
羞答答地買下后,她暈紅着雙頰,逃離似的匆匆回了沁園。
晚膳后,趙雲驍沐了浴坐在羅漢床上悠閑自弈。
聽到湢浴傳出細碎的腳步聲,他拈着一枚白玉子,閑談似的說道:「十日後,我們坐船離京,先不着急回臨安。咱們先去姑蘇一趟,在你爹那兒過完年,再回...(臨安也不遲)」
目光轉至屏風處,話聲戛然而止。
只見小嬌妻穿了一件鮮艷的赤色兜衣,欲蓋彌彰地披了一件鬆鬆垮垮的荼白薄衫,下身亦套着荼白的中褲。
明亮的赤色襯得她一身雪膚愈加細膩無暇,妖嬈動人,艷光四射。
趙雲驍鳳眸灼灼,裏面全是蘇瑤的倒影,痴迷的眼神壓根沒法掩飾。
在他的記憶里,小嬌妻從未穿過這般艷麗的兜衣。
她自小性子溫恬,沒什麼攻擊性。一直偏愛藕荷,香色,蘇芳之類的溫柔顏色。
今夜怎地突然轉性,上演一出兜衣誘.惑?
被男人狼一樣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蘇瑤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他身旁。
端端正正地坐下,雙手抵在膝蓋上,有意無意地挺了挺上半身。
惹得一對彩綉鴛鴦游弋般地晃了晃。
幽深的眸光掠過兩隻栩栩如生的鴛鴦,趙雲驍唇角慢慢勾起個弧度,玩味地問道:「在等我評價?」
蘇瑤暗暗深吸一口氣,兜衣愈加鼓鼓囊囊的,語調微微顫抖,「嗯啊...」
趙雲驍將手中的白玉子放回棋笥,一本正經地道:「坐近些,我看不清。」
都肩並肩了,還看不清?
蘇瑤咬了咬唇,忍住羞赧,索性跨坐在了他身上。
趙雲驍順勢摟住她,一股白蘭香霎時撲滿懷。
小嬌妻香香軟軟的,抱起來格外舒服,他自小就喜歡抱她,總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比不上自己的寶貝。
沒有理由的迷戀。
蘇瑤膽大地拉他手按在鴛鴦上,「料子怎麼樣?」
趙雲驍道貌岸然地摩挲起鴛鴦活靈活現的眼珠,惹得蘇瑤不自覺地收緊小肚子。
這對鴛鴦是用金絲、銀線、孔雀羽線綉成的,十分精緻,加之那兜衣鋪子不屬於豐元商會,遂花了蘇瑤不少銀子。
見男人沉默着不回答,蘇瑤小腳勾了勾他的腿。
未料她越是鉚勁兒鬧他,他越是惡趣味地要證明自己正人君子的一面。
即便絕色在懷,亦能坐懷不亂。
「夫君?」蘇瑤嬌嬌地嚶了一聲。
趙雲驍單手比劃着鴛鴦,絲綢的料子極軟,盈滿他的掌心。
溫軟的事物總是讓人歡喜迷戀,像是烘托美夢的軟枕,亦如充饑解餓的白饅頭。
「料子不錯,剪裁也精良,就是這一對鴛鴦的綉工不如瑤瑤的好。」
語氣很中肯,但多少有點詞不達意。
蘇瑤一雙柔荑勾住他的脖子,聲音甜膩魅人,「還有呢?」
「還有什麼?」趙雲驍暗啞着嗓子裝起糊塗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力道比往日大了幾分,對蘇瑤而言可能會有點承受不住,但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背上沁出一層薄汗,蘇瑤握住他手,「除了兜衣呢?」
趙雲驍眸色更深,突然扣住她頸骨,吻住她唇瓣,「那也要看清了才能評價。
綿綿的小腳羞得蜷起,蘇瑤感覺到後頸骨的活結被勾開,不自禁地在男人懷裏瑟縮了一下。
此間氣氛正濃,人影綽綽,亂髮蔥蔥。
忽然間,攏門上響起煞風景的打門聲,很急促。
趙雲驍鬆開了蘇瑤,聽到屋外傳來封恆的聲音,「主子,宮裏出事了。」
蘇瑤嚇得趕忙攏緊自己的荼白薄衫,趙雲驍指腹摩挲她微紅的眼尾,語氣是濃濃的不舍,「要我留一會兒嗎?」
封恆是趙家的家生子,素來忠心耿耿,守規矩,鮮少踏入內院。今夜突然闖到瓊香閣,一定是有極重要的事情。
蘇瑤略一凝思,乖順地道:「阿驍哥哥去忙吧。」
趙雲驍隱忍地咬了下她紅紅的耳垂,把她抱回羅漢床,撿起地上赤色錦繡鴛鴦兜衣遞給她,而後去屏風后更衣。
蘇瑤穿戴整齊后,捧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平復心緒。
待趙雲驍行出內寢不久,她依稀聽到封恆在說什麼幼帝突發重病,情況甚為緊急。
蘇瑤越往下聽,一顆心越跟着揪起來。
幼帝,是阿驍哥哥同父異母的弟弟。
雖然她對這位「小叔子」沒什麼特別深厚的感情,但如果他出事的話,阿驍哥哥就沒法與她回臨安了。
正暗自憂心之際,卻見阿驍哥哥打起了東珠軟簾,探進半邊身子,「瑤瑤,我出去一趟,你今夜一個人睡可以嗎?」
蘇瑤沒有絲毫遲疑,乖乖地點頭,「我可以的。」
趙雲驍「嗯」了一聲,正欲轉身離開。
蘇瑤又喊住他,「阿驍哥哥,注意安全,瑤瑤在沁園等你回來。」
「嗯,我會回來的,你放心。」
趙雲驍目光堅定地看了一眼蘇瑤,隨即匆匆披上玄狐斗篷,從書案的抽屜里取了短銃,與封恆朝皇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