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周玉照回京
“娘娘,這是今年波斯進貢的螺子黛,聖上吩咐,已經全都給您拿來了。”太監舉着鑲着綠寶石的錦盒,討好似地說道。
王雁菱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手上的金色鏤空護甲,頭也不抬地答道:“放下吧。”
“是。”
宮女接過錦盒,太監等了許久不見賞賜,只能悻悻地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告退。
誰知走時迎面撞上皇後娘娘身邊的奶嬤嬤,這才得了幾片金葉子,一時間什麼不滿也沒了,忙着歡喜道謝。
而屋內,宮女捧着那一小盒螺子黛,恭賀道:“娘娘,還是聖上疼您,這麼珍貴的東西全都送來了鳳藻宮,別的妃嬪怕是只有羨慕您的份兒……”
王雁菱倒不在乎,似笑非笑地答道:“有時候,明目張胆的偏愛才是不愛。”
不愛?聖上怎麼會不愛皇后呢?
宮女想不通,鳳藻宮內每一個都是好東西,饒是那小小的擺設也是不凡,如若這都算不上愛,那真正的愛又該是怎麼樣呢?宮女想不明白,也接不上話來。
“怎麼?不信本宮的話?”
王雁菱笑着反問,宮女卻被驚出一身冷汗,慌亂跪在地上,直到自幼服侍皇后的奶嬤嬤走上前,呵斥她下去,宮女這才急忙離開,像是死裏逃生一般。
四下除了王雁菱和奶嬤嬤再無別人,王雁菱伸手輕輕鼓了鼓掌,誇讚道:“李嬤嬤真是心善,一瞧便是隨了主子。”
李嬤嬤也不惱怒,跪下來行了個大禮,“皇后就是老奴唯一的主子。”
嘖,唯一的主子?說得真好聽,就是這語氣讓人覺着她很不甘心啊!王雁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笑個不停,半伏在梳妝枱上,手還止不住地拍起桌子來。
李嬤嬤知她又在發瘋,心裏不禁多了些嫌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下賤胚子,無論披着再好的外衣,仍然上不得檯面。
他們都看不起自己,王雁菱一直都知道,其實,她也看不起自己的。
許是笑夠了,王雁菱坐直身子,張嘴呢喃道:“李嬤嬤,玉照姐姐就要回來了,你猜猜她會怎麼對姑母呢?”
“娘娘,不論如何,王家都得指着太後娘娘和您的。”
聽見這話,王雁菱擺了擺手,突然指向冷宮的方向,柔聲反駁道:“還有她呢,她可比我們中用多了,畢竟她那兒還藏着聖上的心呢!嬤嬤,王家都得指着她。”
“娘娘,莫要胡說。”李嬤嬤冷聲斥責。
瞧她這一副緊張的模樣,王雁菱無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螺子黛把玩起來。
是好東西,可惜了,是她搶來的……
周玉照此次回宮的陣仗極大,她穿着盡顯雍容華貴氣質的流彩暗花雲錦宮裝,坐在獨屬於長公主的轎輦上,足足有三十六人抬轎,寅帝更是率着皇后及後宮一眾妃嬪,親自到城牆上等候,沿街恭迎的百姓也都自發跪在街邊兩側,感念長公主這二十年來的祈福與清修,長公主心繫天下,吃齋念佛多年,實屬皇家之表率。..
經歷過這麼些年的佛法籠罩,周玉照的身上少了曾經有過的銳氣,那平和且仁愛的氣質倒讓不少人都紅了眼眶。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長公主此番一行就耗費了人生一大半,怎能不讓人感動?
周玉照倒沒覺得半分不妥,她此去“秦山寺”,的的確確待了二十年,也為北朝的所有子民祈了福,是以完全擔得起這些。
轎輦一路到了皇宮,周玉照被人扶着走下來,看着已到中年、威嚴無比的周寅,怎麼也無法將他跟小時候的白胖糰子聯繫到一起,她離開的時候,周寅不過才十六歲,尚且稚嫩,現在一看,估計當皇帝挺傷腦的,總有種飽經滄桑的年歲感。
周玉照輕嘆一口氣,俯身行禮,輕聲說道:“柔嘉給聖上問安。”
“阿姐莫要多禮,快快請起。”
這句“阿姐”,倒讓周玉照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的周寅又胖又笨,還總喜歡阿姐長阿姐短的,太後母族的王雁菱一開始瞧不起他,他便總來自己這兒哭訴。
太后從不管這些,只說王雁菱是他日後的夫人,讓一讓沒什麼的。
可周玉照卻不能不管,她的阿弟不過是個小孩子,吃的多一些,哪能被個異姓王的閨女欺負成這樣?於是,周玉照經常去找王雁菱玩,經常跟她說阿寅怎麼好這麼好……
許是說得多了,有一回王雁菱改了性子,又或許是那回她身子不好,對待阿寅着實溫柔了不少,倒讓阿寅自此栽在了坑裏。
周玉照這廂回顧往事,穿着皇后鳳袍的女人張嘴喊道:“玉照姐姐。”她的禮儀挑不出半點差錯,臉上笑盈盈的,眸中也多了些許暖意。
看到這身衣服,周玉照便能猜到她是誰,不冷不淡地回了句:“見過皇后。”
江都吳王一族,皆不是什麼好人。
也許這就是長大的壞處,彼此之間再也沒了小時候的那份真心,王雁菱有些失落,隨即一想,如若她是周玉照,也該恨的。
一行人簇擁着周玉照進宮,周寅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沒停下。
聽着外頭熱鬧的聲響,冷宮內,絕美的女子輕搖了搖手中的撥浪鼓,柔聲問道:“阿梅,今日怎麼了?外頭聽着好生熱鬧。”
“回小姐,是長公主回京了。”
“原來是玉照姐姐回來了啊,真好。”
女子滿足地笑了笑,原先慘白的臉色霎時間多了些粉潤,單單那一張相貌,瞧着卻讓人心驚,居然跟當朝皇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