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章 長平公主
“母后，母后……”
穿着宮緞素雪絹裙的妙齡女子緩緩走來，手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盤子精緻糕點，眉眼間的喜色怎麼也遮擋不住。
走近之後，長平看着與自己的母后同坐一位的女子，疑惑地問道：“這位夫人是？”
李嬌蓉急忙站起身，不等王雁菱開口，主動回答：“妾身是翰林院修撰顧行墨的夫人，這廂給公主請安了。”
“你是顧行墨的夫人？是那個連中三元的顧行墨嗎？”
長平聽說過顧行墨的事迹，一時間也來了興緻，笑着誇讚道：“你夫君可真厲害，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啊！這在整個北朝史書上，怕是難湊桌葉子戲。”.
葉子戲是種娛樂的紙牌遊戲，牌上圖案名目繁多，多的是各色人物、花鳥蟲魚、飛禽走獸……
李嬌蓉沒玩過，但聽人說過。
當然了，這些都不重要，雖然相公很厲害，但相公也說過，為人要謙虛。
於是，李嬌蓉只靦腆一笑，並未接話。
長平倒也不惱，只把那一碟子糕點往王雁菱面前一放，催促道：“母后快嘗嘗，這是兒臣新做好的牡丹花餅。”
看着面前的這一堆糕點，王雁菱倒是沒拒絕，用筷子夾起一塊兒，細細品嘗起來。
吃着吃着，眉頭突然一皺。
長平的心立刻提起，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母后，可是不好吃嗎？”
王雁菱面不改色，繼續咬了一口，等咽下去后，笑着答道：“非也非也，是太好吃了，你的手藝一直是極好的。”
長平很是欣喜，又舉着一塊糕點，就要往她母后的嘴裏塞，張口說道：“母后覺得好吃，那便是真的好吃，過會兒我就讓人給姑母送過去嘗嘗。”
王雁菱點了點頭，“你有心，無論做什麼，你姑母都會喜歡的。”
身為皇后，王雁菱的儀態禮節挑不出任何問題，吃塊糕點細嚼慢咽的，很是優雅好看，讓李嬌蓉也有些想吃了。
牡丹花餅，肯定很好吃吧，她心想。
李嬌蓉正暗暗琢磨着，長平卻將注意力打到她身上，原先沒有瞧仔細，現在看了看，這小夫人長得跟姑母倒有幾分相像，還真是緣分，於是待她也多了幾分真誠。
長平舉着手中的那一碟子糕點，笑着問道：“顧夫人，可想吃牡丹花餅嗎？我親手做的，放了很多糖，可能會有些甜。”
姑母最喜歡吃甜滋滋的東西，長平想讓她開心些，便總搗鼓着一些送去“秦山寺”。
雖然姑母並不想見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但自己讓人送過去的糕點，她卻從沒有拒過，甚至送糕點的人每每還會帶着姑母送的小禮物回來，這在很大程度上激發了長平繼續做糕點的熱情，她自幼聽着父皇和母后談起這個姑母，是以雖未見過幾面，心中對她還是敬佩得不行。
姑母幼時聰慧，聽皇祖母說，如若姑母是個皇子，那皇位可輪不到父皇來坐。
聽着這話，父皇也是不惱，只附和地點了點頭，感慨道：“你皇祖母說的不錯，阿姐確實幫了我很多。”
皇祖母、父皇、母后，他們都誇姑母好，聽得多了，長平自然也覺得姑母好了。
但就是這般好的姑母，卻甘願屈居於“秦山寺”清修，說是要為北朝的萬千子民祈福，願江山歲歲如今朝，甚至這十幾年來鮮少去見家人一面。
長平很不解，可也更加敬佩了。
她腦中想着姑母的事，目光卻忍不住放在李嬌蓉身上，她見過姑母年輕時的畫像，顧夫人像了七八分，容貌更甚，讓人驚嘆。
實在是盛情難卻，李嬌蓉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小口，鬆軟極了，但這也太甜了，公主怕是把半罐子糖都放進去了，她還是第一次吃這麼甜的東西。
李嬌蓉雖然喜歡吃甜的，但也受不了太甜的東西，就像這塊牡丹花餅一樣，甜得她有些胸悶心慌，難受極了。
不好吃，真的不好吃啊！
口中的這一塊吐也不是，嚼也不是，李嬌蓉最後下定決心，直接一口都吞了下去。
吞完之後，她舒坦地吸了口氣，舌頭抵了抵牙齒，又被甜得一激靈，原先精緻的面目有些扭曲，都要皺成苦瓜臉了。
過了好久，嘴巴里的甜膩味道才散去，李嬌蓉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味道如何？”長平不安地問道。
“唔，挺好吃的，公主手藝不錯……”
李嬌蓉咬了咬唇，還是選擇了誇讚，皇後娘娘都誇公主做的好吃，她怎麼能拆台呢，必須得誇好吃，不然得罪了貴人，遭殃的只會是相公。
雖然嘴上誇着好吃，但李嬌蓉面目上的猙獰，長平全都看在眼裏，無奈地笑了笑，張嘴說道：“不好吃就不好吃吧，沒事的。”
李嬌蓉有些驚訝，似乎是沒想到她不信自己，當即羞得小臉通紅。
甜，太甜了，簡直要甜掉半條命了！
她想喝水，嗚嗚……李嬌蓉心中想道。
長平略帶些失望地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說道：“好吧，不好吃就不送給姑母嘗嘗了，抱歉了，顧夫人。”
她哪能擔得起公主的道歉？李嬌蓉當即擺了擺手，“無事的，公主，您太客氣了。”
二人一番客氣，王雁菱卻是面不改色地吃完手中的這一整個糕點，接着又拿帕子擦了擦手，那樣子淡定極了。
李嬌蓉看着她，欲言又止，心想皇後娘娘莫非是沒有味覺啊？那糕點這麼的甜，她吃一口都要緩半天，皇後娘娘是怎地能一口氣吃下這麼多的？
王雁菱吃了不少，長平見了，心裏酸酸的，連忙端走糕點，勸道：“母后別吃了，這些不好吃，我讓小廚房做些好的送來。”
“小廚房做的哪能比得上你親手做的呢？”王雁菱笑着答道。
“母后別說了，既然糕點不好吃，下次就直說，不至於這樣做。”長平端着糕點，留下一句話，氣呼呼地走了。
她以後再也不會相信母后了，每回都在騙自己，一想到自己以前滿心歡喜給親人送糕點，還送到了姑母面前……長平有些想哭，她做的不好吃就不好吃嘛，為什麼一定要騙人呢？
哭着哭着，眼淚打在糕點上，長平眼見四處無人，伸手捏了塊牡丹花餅自己嘗嘗，可嘗着嘗着，哭得更凶了。
又是沒有味道的，再甜她也吃不出來。
鳳藻宮內，李嬌蓉看着長平公主走遠的背影，心裏愧疚極了，她擔憂地看向皇後娘娘，不禁有些自責。
王雁菱擺了擺手，安慰道：“不是你的錯，是我思慮不周，忘記長平性子犟了。”
說完，她又留李嬌蓉多談了會兒話，給了一柄上等的翡翠玉如意，兩匹江南錦緞，一盒金葉子和金元寶，這才依依不捨地放人出了宮，走前又給了一塊令牌，叫她以後多進宮來看看自己。
李嬌蓉謝了恩，這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