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行墨勸娘和嫂嫂
顧徐氏做事麻利、手藝也不錯，沒過多久，三菜一湯便被端上了飯桌，香噴噴的小雞燉香菇、蒜薹炒臘肉和辣椒炒雞蛋，還有加了香油的紅根菜蛋湯。.
為了更好的招待院長一家，顧徐氏一狠心，還蒸了不少的白米飯，以至於滿屋子都是飯香味，把人胃裏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
菜端上了桌，顧大山還拎來了自己釀的高粱酒，這就算是有酒有菜了。
今日的飯菜豐盛程度堪比過年，甚至尤甚，為了能讓院長以後多多善待顧行墨，一家人已經拼盡全力了，卻仍舊有些忐忑，聽說院長和院長夫人是京城裏來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只求他們莫要嫌棄了才是。
眼看他們這麼熱情，秦婉有些不安，明明一家人是來道謝的，倒叫人家又是殺雞又是蒸白米飯的，不免太過於破費了些。
接着她想起了來的時候，看見顧行墨用樹枝在地上寫字，心裏頗有觸動，準備過會兒走的時候再多留些錢吧！畢竟顧行墨是她夫君看中的學生，總歸還是要幫襯一把的。
顧行墨不知道他的無意之舉造成了這麼一個誤會，但也明白今日家裏怕是花了不少的錢，打算過些日子便去鎮上的書坊一趟。
不少貧苦學子都選擇幫書坊、或者其他大戶人家抄書來掙些額外收入，顧行墨也不例外，再加上他的字好，每次都能準時把抄好的書交上去，所以願意用他的人很多，一個月少說也有個二三兩銀子。
左右這些天在家無事，他便多抄些吧，也能補貼補貼家用，顧行墨心想。
眼看飯菜好了，顧大山招呼着院長一家吃菜，自己則是倒了兩大碗酒，一碗端給了陸遠洲，笑着叫他嘗嘗看，一碗留給自己。
顧家的桌子不小，完全能坐得下，可最後顧徐氏還是領着王翠柳去了廚房單獨吃，秦婉有些不理解，以往在家中的時候，大家都是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偶爾有重大晚宴，男女為了避嫌才會分成兩桌，但怎麼也不會叫主人家去廚房裏吃的！
人家忙碌這麼久，最後只能去廚房吃，這讓秦婉的心裏怎麼也過意不去，連忙站起身，朝着廚房走去，想把兩人都給喊過來。
見狀，顧行墨攔住她，準備自己去喊。
可等他到了廚房，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娘和嫂嫂要在廚房裏吃了，與那一桌子豐盛的飯菜不同，兩個人午膳只有一碟涼拌的莧菜，各自一碗看不見幾粒米的稀粥，這讓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暗暗想起了賺錢的法子。
“娘，嫂子，還是回屋裏吃飯吧！”顧行墨開口說道。
顧徐氏連忙放下手中的碗，將顧行墨推出了廚房，責怪道：“你來做甚，廚房的氣味大，別再熏着了。”
顧行墨笑着調侃道：“怎地，你和嫂嫂能聞，我就聞不得了？”
“那也不行，誰家的七尺男兒會進廚房？也不怕說出去讓人笑話，況且你還是個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嗎，叫什麼遠庖廚，你快回去，跟院長好好嘮嘮嗑，人家大老遠跑來看你一趟不容易。”
顧徐氏自小到大受的就是這種教育，王翠柳也是，所以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而顧行墨卻有些不能接受，無論如何他是做不到看着親人吃莧菜、他吃肉的，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要一人享福、一人遭難呢？
要是娘和嫂嫂不跟他走，那他也不走了，就在這廚房坐着，跟她們一起喝粥。
這樣想着，顧許墨也這樣做了，他側身躲開顧徐氏，徑直走進了廚房，拿碗給自己盛了稀粥，夾起一筷子莧菜，配粥吃了小半碟。
顧徐氏反應過來后，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碗，問他想要幹什麼，這是他能吃的飯嗎？
顧行墨擺了擺手，笑着說道：“娘能吃，嫂子也能吃，為何我就吃不得了？我嘗了嘗，倒是別有一番滋味，這樣吧，以後我也不用上桌吃了，就跟您二位一起坐在這廚房，咱三繼續喝粥吃莧菜，總歸能吃飽。”
顧徐氏指着顧行墨，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想要把人趕出去，結果這孩子的屁股就像是粘在了板凳上一樣，死活也拉不動，倒真是要把她氣個半死啊！
可無論她再氣，顧行墨仍舊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看起來還有些弔兒郎當。
王翠柳不免有些驚訝，平日裏的小叔子嚴肅慣了，眼下看着倒是活潑了不少，這才有些像十六歲的模樣。
三人僵持不下，顧徐氏不走，王翠柳也不走，顧行墨就坐着等她們走。
而這邊，秦婉看顧行墨久久不回，有些不放心，還是起身進了廚房。
看着廚房裏僵着的三人，又看了看那碟子莧菜和稀粥，秦婉的心中大致明白了，她連忙上前拉住顧徐氏的手，淚眼婆娑，哽咽道：“您這叫我們情何以堪？怎地客人吃好的，叫主人吃這些呢！”
顧徐氏這下徹底坐不住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夫人，我這……您可千萬別哭，我擔待不起啊！”
完了，她把院長夫人惹哭了，院長不會給墨兒穿小鞋吧！顧徐氏心裏不安極了。
秦婉卻是不聽，轉而說道：“客隨主便，既然主人家吃這種，我也要跟着吃，行墨，你家碗在哪裏？”
“師娘，就在您右邊。”顧行墨笑着說。
秦婉拿了個碗，上前就要去盛稀粥。
顧徐氏真是被她嚇得不輕，連忙搶過碗，嘆了一口氣，妥協道：“夫人，我去桌上行了吧！”
秦婉很是貼心地說道：“您不用勉強，自古都是客隨主便，可沒有主隨客便的。”
“不勉強，不勉強，吃肉怎麼會勉強呢！翠柳，快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墨兒，你也快帶着夫人離開廚房。”
顧行墨點了點頭，帶着秦婉離開這裏。
兩人一走出廚房，秦婉立馬收起了眼淚，又拿着帕子仔細擦了擦眼角，直叫顧行墨看得目瞪口呆。
說哭就哭，實在是高，他甘拜下風……
秦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倒是有些窘迫，除了陸遠洲，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別人身上用這招，好像效果很不錯。
等兩人走了之後，顧徐氏打開櫥櫃的門，從裏面端出一碗雞肉和臘肉，叫王翠柳去給李嬌蓉送過去，本來是打算喊蓉娘來家裏吃的，可顧徐氏知道她臉皮子薄，肯定不好意思來，就盛了這一碗，準備給她送過去，家裏好不容易殺了只雞，也給那孩子好好改善改善生活。
王翠柳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又拿了個碗蓋好，省得落灰，然後便朝李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