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洗衣風波

翌日清晨，李蓉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身邊早已沒有了顧行墨的身影，只剩下那件錦白色外衫還披在她的肩上，告訴她昨晚上的不是夢，顧二哥真的來看她了，還給她帶了好吃的糕點。

想起這些，少女的心中十分甜蜜，就像吃了很多甜滋滋的酥糖一樣。

李蓉嬌小心翼翼地將顧行墨的外衫收好，卻眼尖地發現外衫下擺處沾了些灰土，不免有些愧疚與懊惱，都怪她，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把顧二哥的衣服弄髒了。

她雖小，但也知道禮數，把臟衣服送回主人家去是不成的，便打算把它洗乾淨。

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屋門，猜想爹爹應該還在睡，李蓉嬌再次咬起了下嘴唇，猶豫半晌還是不敢敲門，算了，還是先不把爹爹的衣服一塊兒拿着洗了，畢竟顧二哥這件是白色的，染上了什麼髒東西就不好了。

為了把這件衣服洗的更乾淨，李蓉嬌端着木盆走到了小河的上游，因為那裏的水更清、更乾淨，而且平常大家都懶得走太遠，倒也不會有人追着她東問西問的。

李蓉嬌想在上游洗衣服，卻又害怕弄髒了下流的水，便用木盆舀了一整盆，準備用這些水來單獨洗衣服。

四月的水涼涼的，不像夏日那般灼人，也不像冬日裏的冷，是以李蓉嬌很喜歡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水裏玩，看着好似被水拉長的十根手指，無論已經見了多少次，她還是很驚訝，將手拿出、又放進去，樂此不疲地玩了好一會兒，李嬌蓉笑了起來，那笑聲猶如銀鈴般悅耳動聽，彰顯着主人的好心情。

玩了一會兒，李蓉嬌開始洗衣服，由於她家沒有皂角，平常只能用手搓洗，單薄的衣服還好，厚重的衣物擰不動，還需要用棒槌，把髒水都錘出來。

可顧行墨的這件衣服是白色的，有些難清洗，李蓉嬌一雙小手都搓紅了，仍舊有一小塊土漬在上面，黃不溜秋的，真難看。

眼看只用手搓是洗不幹凈了，李蓉嬌把衣服小心翼翼地收回木盆里，轉而望着下游的方向，猶豫再三，還是準備去問問哪家嬸子能借她用下皂角嗎？

有些害怕衣服會不見，李蓉嬌還把盆藏在了不遠處的草叢裏，又洗乾淨了手，小步朝下流走去。

而不遠處有幾個婦人正在洗衣服，她們一邊洗，一邊說笑着，場面熱鬧極了。

李蓉嬌走近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可想着顧二哥那件外衫，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要開口借皂角，深吸了好幾口氣，李蓉嬌壯着膽子開口喊道：“嬸子們……”

幾個婦人聽到了聲音，抬頭望去，只見是她，其中一個立刻笑着招呼：“蓉娘，你也來洗衣服啊，快來嬸子這兒。”說話的婦人把自己的盆往另一側移了移，又叫同村一起洗衣服的往邊上去了去，好給李蓉嬌騰出位置來。.

做好這一切后，那婦人衝著李蓉嬌招了招手，喊道：“來來來，蓉娘，到嬸子這兒洗衣服來，嬸子這兒還有空地。”

李蓉嬌連忙擺了擺手，輕聲回答：“謝謝三嬸，不過我今天在上頭洗。”

“這樣啊，也是，上游水乾淨些。”

婦人笑了笑，利落地把盆都挪了回來，緊接着繼續在石頭上揉搓起了衣服。

李蓉嬌想借用一下三嬸的皂角，努力做好了心理建設，剛要開口說話時，一個婦人直接跳了起來，手上的水甩了李蓉嬌一臉，然後又指着她的鼻子罵道：“我滴個乖乖，你在上游洗衣服，那髒水不全到下游來了嗎？何着我們在這兒全用你的洗衣水洗衣服了，那能洗乾淨嗎？你怎麼這麼自私，就光想着你自個兒。”

李蓉嬌猛地被甩一臉水，就連眼睛裏也進了不少的水，這讓她很不舒服，連忙用袖子擦了擦，辯解道：“我沒有，張嫂子。”

“沒有？沒有什麼沒有，不是你剛剛親口說的嗎？你說說你這小丫頭，該讓人說些什麼好？大家都來評評理，都來看看這小丫頭做的多過分啊！”

李蓉嬌忙着辯解，可在強勢的婦人面前，所有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眼看這小丫頭嘴皮子笨，婦人變得愈加囂張，竟然開始對李蓉嬌動起手來，嘴上不饒人的話說個不停。

顧三嬸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扔下手中的衣服，直接衝著張嫂子走了過去，之後又一把把人推在了地上，怒聲道：“你幹什麼呢，至於這麼為難一個小丫頭嗎？人家蓉娘可天天都來河邊洗衣服，不比你的乾淨？”

張嫂子跌坐在地上，褲子沾了水，整個屁股都黏糊糊的，她指着顧三嬸，又望着周圍等着看好戲的婦人們，大聲叫喊道：“好啊，你們同村的欺負我一個外來的。”

“明明是你先欺負我們蓉娘的，你說說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小孩子計較，你嫌棄蓉娘的洗衣水臟，我還沒嫌棄你的呢？你瞧瞧你懶得，家裏都能吹出一摞灰來，村裡誰愛上你家去串門？還一天到晚喊着什麼同村的、什麼外來的，我告訴你，喊得越多，你越不受待見，消停點兒，聽見沒？”

說完，顧三嬸又輕輕拍了拍李蓉嬌的手，繼續說道：“我可不嫌棄咱們蓉娘的洗衣水，我們蓉娘可愛乾淨着呢！你們呢，你們嫌不嫌棄？”

此話一出，立即便有人附和道：“咱都是農村人，可沒那麼多窮講究。”

“就是就是，蓉娘可比她愛乾淨多了！”

眼看眾人都不向著自己，張嫂子氣得冷哼一聲，然後費力地站起身，直接抱着自己的木盆子跑了，那屁股後面還有兩塊深深的水漬，倒把在場的大家都給逗笑了。

人走了，顧三嬸轉而又安慰起了李蓉嬌，輕聲說道：“沒事，你就當她是放屁。”

李蓉嬌兩眼微紅，感激地看向顧三嬸。

後者隨意擺了擺手，緊接着又從自己的木盆里掏出那塊皂角，遞給了李蓉嬌。

“我看你盯着皂角看，知道是姑娘臉皮薄，不好開口，快拿着去用，左右也不是啥名貴東西，改明個兒叫鐵柱再去鎮子上時，給你捎一塊兒新的來。”

李蓉嬌接過皂角，急忙說道：“就不用麻煩鐵柱哥了，三嬸，我衣服還沒洗，就先去洗衣服了。”

說完，小姑娘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河邊滑，顧三嬸怕她跑得太急會摔着自己，又急忙叮囑道：“慢點兒，別摔着了。”

眼看李蓉嬌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顧三嬸便忙着回去洗衣服了，而跟她一塊兒洗衣服的另一位婦人悄悄戳了戳顧三嬸的胳膊，小聲問道：“這麼護着，是相中了吧！”

顧三嬸反駁道：“你可別瞎講，人家還小，八字都沒一撇呢！”雖說是反駁，可那眼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她兒叫顧鐵柱，喜歡蓉娘，她這當娘的不能給兒子拖後腿才對呀！顧三嬸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