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邪神術士
“呃，什麼？”
“人家的螃蟹不見了。大叔幫忙找一下好不好？馬車裏面沒有呢。”稚嫩的聲音又甜又脆。
“好，好！”商人忙不迭的答應。不知為何，小男孩純真至極的笑容竟讓他有些不寒而慄。
一定是錯覺！對，是錯覺！
這麼想着，商人便彎下腰在馬車附近的地上尋找。過了好半天，大汗淋漓的商人聽到多多開心的叫聲：“找到了找到了，在大叔的屁屁上！”
他下意識地往臀部一摸，大拇指卻突然被一個涼涼的東西夾住。手往回一縮，褲子便被扯緊。
“哎唷，小少爺，您的螃蟹夾到小人的褲子了……”
“大叔你說什麼呀？明明就是大叔的褲子勾住人家的螃蟹了。”可愛多無辜地瞪大眼睛，雙色碧眸亮晶晶的。
“對，對，是小人的錯。”商人冷汗涔涔地答道，一邊向四周看了看，現似乎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出糗，便小聲說，“小少爺，您能不能幫忙把螃蟹取下來……”
“好的呀！”多多脆生生的應着，抓住蟹殼便往後扯。
“哎喲哎喲，我的手指！”
“大叔你忍着點噢！”小妖精換了個姿勢，一隻腳站在車夫座位上，一隻腳踩着商人半邊臀部，很努力地繼續拉扯。
“嘶啦！”
清脆的布帛撕裂聲響起，與此同時商人大拇指上的蟹鉗鬆開，他一個狗啃泥撲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起來回頭一看，本應由於反作用力向後跌倒的小男孩卻站的穩穩噹噹，抱着耀武揚威的螃蟹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謝謝大叔噢！”
說著便進入車廂放下帘子。
四周傳來一片鬨笑聲。商人狠狠瞪了眾人一眼，商隊本來的成員稍微收斂了些，不過那些臨時雇來的傭兵卻笑得有恃無恐、愈放肆。
“老大，你的內褲！哈哈哈！”
他這才感覺到大腿內側涼颼颼的，不用看也能猜到外褲的慘狀。雙手遮擋住臀部風光，商人像螃蟹一樣快速橫行着挪回了自己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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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的惡作劇似乎將成為午餐時間唯一的小插曲，直到傭兵團的一名法師突然跳起來大喊：
“有敵襲！”
配合默契的傭兵們幾乎同時拔出了武器，雖然周圍還沒有出現敵人的蹤影，但他們信任同伴的判斷。商隊的護衛看到傭兵團如臨大敵的樣子，對視一眼后也握緊了武器。
一大隊人警惕地左張右望，林子的樹木稀疏的很，一眼就可看清有沒有人埋伏，再說放哨的人也不是吃白食的。當眾人正要把懸起的心放下時，像是要印證法師的話，半空中出現了一個黑暗的漩渦。
“咳咳……”
一聲蒼老的咳嗽在靜謐中顯得格外清晰。與此同時，黑暗漩渦中飄出了一縷灰煙，在眾人上空凝結成形。
竟是……一個糟老頭子？！
當然沒有人敢小看新出現的這名身着破爛灰色法袍、瘦骨嶙峋、神貌瘋癲的灰老頭，畢竟稍微有點眼力見的都會現，一般的法師可使不出他那一手空間魔法。
“好無聊的人噢，明明剛才就在沒多遠的地方，還特地用虛空之門傳送過來……”多多的嘟囔只有阿卡蓮一個人聽見，她掐了掐小妖精包子似的臉蛋，也透過車窗望向外邊。
灰袍老頭飄浮在半空，渾濁狂亂的目光掃過裝載貨物的車隊，最後鎖定了商人乘坐的那輛馬車，喃喃自語道：“克洛克大人現了一個商隊，卻沒有獲得他應得的歡迎……”（注1）
商人探頭看了看，見來只有一個，便壯着膽子喊道：“魔法師閣下，在下是正經做買賣的，如果您看中什麼東西，在下可以開優惠價……”魔法師是大陸上最神秘的一個種群，實力越強大的脾氣也越古怪，他一介生意人可得罪不起一位高階法師。大不了今天放點血，把這位“尊客”送走了再說。
“魔法師？你說他是魔法師？你居然敢把克洛克大人和那些弱小的、不堪一擊的魔法師混為一談？”
一句話讓隊伍中幾名法師變了臉色，紛紛怒視着面目猙獰的乾癟老頭。若非拚命克制，身為法師的驕傲早就讓他們用最拿手的攻擊法術來招待這位口出狂言的不速之客了。
“無知的蟲子們，快拜倒在本大人的腳下吧！吾乃邪神陛下座下之使徒――邪神術士克洛克！桀桀桀！”老頭破布般的灰色袍子無風自舞，粗嘎的笑聲好似在鋸木頭，令聞頭皮麻。
“克洛克？五百年前的那位黑暗系大賢克洛克？！”早先出警報的法師終於記起歷史上那位臭名昭著的黑暗法師之名，不禁脫口而出。其他幾位施法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憤怒的表情迅速轉化為驚疑和恐懼。然而，真的會是那位在大陸上消失已久的邪惡師嗎？
“黑暗系大賢？克洛克大人說過了，他現在是追隨邪神陛下的使徒！邪神術士，懂嗎！”
眾人迷惑的表情顯然令名為克洛克的老頭很不滿，他伸手在空氣中一抓，隊伍中唯一的神官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提離了地面：“吾問你，光明神的小跟屁蟲，你難道也沒聽說過邪神陛下的尊號嗎？”
神官竭盡全力讓自己與克洛克對視，然而不停哆嗦的雙腿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放，放肆！你，你這個褻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什麼邪，邪神……”
話音未落，一個黑暗光球突然從克洛克手中疾射而出，沒入了神官的身體。神官雙目陡地圓睜，隨即出撕心裂肺的慘嚎。他張大口，拚命撕扯自己的頭，抓撓自己的臉，彷彿在承受着無法形容的巨大痛苦。而一股黑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上向下蔓延。
“嘖嘖，可悲的小蟲子，快祈禱你的狗屁神來救你吧！桀桀桀！”
“轟咚！”
商隊的一名法師再也忍耐不住，未等僱主下令，便一個火球術砸向了正得意洋洋的邪神術士。然而火球連術士的衣角都沒碰着就消失在空中。
“火？還有什麼火焰能比邪神陛下的怒火更熾烈？暗影焚神！”
施放火球術的法師全身瞬間被一團黑色的火焰包圍，火焰彷彿有生命一般，粘着在他體表緩慢躍動燃燒，法師袍卻安然無損。在周圍人驚恐的目光中，法師愣愣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黑紅色的血液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耳朵向外湧出，他拚命地擦着血，整張臉和手臂血污一片……
“快！快給他治療！神官！不，法師，快救救他阿！”
餘下的法師已經手忙腳亂地詠唱起水系魔法咒語，然而匯入血人身上的法術卻如油潑火，黑色之焰愈暴漲。被包裹在內的受害身形開始在煙霧中扭曲，下一刻，什麼東西從他的雙眼中滑出，竟是一對已經融化了一半的眼球！
兩個空洞的眼窩滲出的血液中已經摻雜了一些白色漿狀物質，他伸長雙手向四周摸索，好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張嘴似欲呼救，一團血肉模糊的塊狀物卻從口裏掉出，看清那是什麼的人頓時肝膽欲裂！越來越多的半融物體被法師不斷嘔出，他的身體也迅速融化，不出幾秒鐘的時間，法師站立的地面上僅剩一套完好的衣物和一團不成人形、散出濃烈血腥和惡臭的粘稠物質。
“嗚嘔！”
離受害較近的商隊成員紛紛嘔吐，離得遠的也好不到哪兒去，都一副嚇傻了的樣子。這些人中有一半為非戰鬥人員，平時跟隨商隊往返，頂多遇到一些流匪和低中等怪物，哪裏見過如此詭異可怖的場景！而雇傭兵們一開始被克洛克的名號震懾，沒有搶佔先機，以致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要知道賢是位於大陸力量金字塔頂端的絕對強，更何況本就擅長攻擊的黑暗系賢！自己這種等級規模的傭兵團就算再來一百個，也不過讓對方練練手而已！
“卑微的螻蟻們，看清了嗎？這就是對偉大的克洛克大人不敬的下場！”上空傳來的粗啞聲音彷彿在向人們提醒他的存在。
“攻擊！攻擊！”
傭兵團團長最先回過神來，大聲下達攻擊命令。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考慮會否得罪大陸頂級強的問題的時候了，沒有任何一名合格的傭兵還會對眼前敵人的仁慈心抱有絲毫幻想。以第一支射向空中的箭為信號，所有擁有遠程武器的人都朝同一個目標起了攻擊。剩下的三位魔法師雙眼通紅，目眥欲裂，快速吟唱起自己所能施展的最高級單體攻擊咒法。
“嗖！”
“轟隆！”
克洛克隨手一揮，原本射向他的箭雨和法術都掉轉了方向，向下方的人群落去。早有準備的戰士們舉起盾牌，將絕大部分逆襲擋下。然而還是有少量漏網攻擊給商隊帶來了新的死傷。
兩方第一輪正式交火，一比一百的較量。商隊雖損失不大，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僅僅是個開始！
力量的絕對懸殊絕非數量能夠彌補的。此地遠離官道，幾乎不可能出現援兵。商人縮在馬車裏唉聲嘆氣，絕望不已。如果不是因為那批珍貴的貨物，自己就不會在黃昏鎮滯留，不會為了趕時間選這條近路，也不會落得如今……
等等，貨物！
商人心一橫，從座位底下的夾層中取出一個上了鎖的小木箱，隨即探出半個腦袋顫巍巍地喊了一聲：“邪，邪神術士閣下！您，您想要什麼東西儘管拿走，還請您高抬貴手，饒小人們一命！”錢沒了可以再賺，命賠了可就徹底玩完了！雖然俗話說商人們為了追逐最大利潤可以不顧性命，那也要看實際情況是不是！
“吾要所有的東西……”克洛克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下方眾生，“還有你們全部人的靈魂！”
不待眾人回應，邪神術士雙手高高舉起，大聲喊道：“卑微的螻蟻們，在克洛克大人腳下匍伏吧！顫抖吧！群體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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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克洛克神志有些瘋癲，說話時人稱指代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