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教這一次
說完，師以雲嘆了口氣：「其實你也不必非要拜我為師，門中的其他長老也不乏厲害之輩，倒是我，平日裏從未收過徒，於教導徒弟一事上，恐怕遠遠不及他人。」
「可是……仙長，你收了玉成哥。」
男孩烏亮烏亮的眸子盯着她，很是認真地說著，「雖然我的資質遠不如玉成哥，可是，我也想入仙長門下。」
許是這雙黑眸有什麼蠱惑人心的作用，師以雲看着看着，腦海中不自覺想起浦池那傢伙給她準備甜品時臉上的微笑，一時不由得有些恍惚。
於是心念一動，抬手就拾了根落竹，她勾着唇看他，「既然你修鍊資質不行，那我來教你別的東西，你可願意？」
竹林瀟瀟聲中，白衣似仙的人遙遙向他看來，語氣柔和地問他願不願意。
溫柔的夜風將其束在身後的青絲吹得飄飄揚揚，白玉似的指尖捻着一截泛青的竹節，那雙含笑的圓眸清楚地映着男孩一個人的影子。
像是場美夢。
付池愣愣地看着，生怕自己一動，這美夢就會消散於無形。
真奇怪，看着這樣溫柔的仙長，他升起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感激或者是尊敬，而是……
要是這樣的仙長眼裏，永遠都只能看見他一個人就好了。
永遠永遠，只看他一個人。
真奇怪，他心想。
此時的男孩還不知道，眼前這一幕，將會成為他往後許多年的執念所在。
「你久久不動，可是不願？」
師以雲皺眉，要是這小子不想練，那她也沒必要浪費時間。
「啊……願意的。」
付池驟然回神，心下暗暗譴責自己剛才腦子裏堪稱詭異的想法，隨即握緊劍柄，神色認真道：「仙長，我願意的。」
「好，既是願意，那我便來了。」
話音未落，師以雲提着竹節就上，以竹節為劍，圓眸一厲，瞅准對方穴位之後，腕部猛然發力，直直打了過去，下一秒，男孩被擊中的手一抖，劍便應聲落地。
還沒來得及反應的付池：「……」
「來，拿起你的劍，記住我擊中你的具體部位，同時試着躲開我。」
師以雲用竹節指着地上的銀劍，點了點地，「我只教你這一次，你須得好生記住。」
付池抖了抖發麻的手腕，堅定地點了點頭。
然後，迎接他的，便是無數次摔倒和落劍。
摔倒，爬起來。
落劍，撿起來。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被竹節毫不留情地擊中。
從開始時完全被師以雲隨意吊打，到後來漸漸懂得些許躲避護身之法，到了最後，付池終於能在師以雲的竹節下躲上幾個來回。
當然，結局沒變，依舊是被竹節打翻劍柄的下場。
這還是在師以雲完全沒使用一絲一毫靈力的前提下。
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男孩，師以雲抬手給他掐了個清潔術，順便用靈力治癒付池身上摔出來的一些傷口，
「剛才我打中你的那些部位，可記住了？」
付池：「弟子記下了。」
「那些個部位便是人體的各個穴位，以適當的力度擊之，可使人部分軀體陷入短暫的麻痹狀態。」
師以雲把手裏的竹節遞給他，「擊打穴位是為討巧之法，更重要的，是對敵時的身法和步法，力度也需要練起來。
你雖於資質上有礙，但身體反應還是不錯的，適合近戰，平日裏要注重身體的練習。
還有我之前給你的那本入門心經，有空時多鑽研鑽研，雖說算不得什麼厲害的東西，但對你日後心境的修鍊很是有益。」
她對於修仙一法並無多少領悟，教不了什麼高深的術法，能教的，也就只有她自己以前學過的一些拳腳功夫，以及學醫后特地去了解過的一些人體穴位。
既然付池的資質不行，那麼一昧地追求法術上的精進顯然希望不大，倒不如加強手腳上的功夫，到時候大選時就算是落敗也不至於受傷。
「謝仙長教誨。」
看着仙長神色認真地說上這許多，付池攥着留有餘溫的竹節，臉上不自覺便浸滿了笑意。
「對了。」
本來轉身欲走的師以雲忽然想起什麼，從儲物袋裏摸出來一本厚厚的功法遞給付池。
還沒等付池因此露出激動的表情，師以雲接下來的話猶如一桶冷水潑了下來，瞬間澆滅了男孩隱隱冒出頭的喜悅——
「你明早和玉成一起去主峰的時候，順便把這本功法轉交給玉成，他是天靈根，須得找對功法修習才行，否則易生雜念。」
付池接過這本不知比他那本入門心經厚上多少的功法，默了默，拱手應道：「……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教了付池點東西的原因，這幾天的師以雲總是能看見這傢伙下了學就往竹林跑去的背影。
她偶爾出聲問上一句，百分百能對上一雙浸着汗意卻依舊亮晶晶的黑眸。
看得出來，付池很是努力，也很是希望拜她為師。
這對師以雲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體驗，畢竟活了這麼些年，頭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執着地想要拜她為師。
她有時候甚至在想，要不幹脆就直接把這小孩一同收入門下算了，這樣也算不得多麻煩，也不用天天看小屁孩拖着把沉重的長劍到處跑。
小屁孩不累，她看都看累了。
更不用提因此同樣開始用功修習法術的苟玉成了。
這倆人如今是一個賽一個的卷。
害得她都不好意思去讓他們幫忙烤肉了。
但每次師以雲心裏一出現直接收小池為徒的想法，眼前就會閃過男孩那雙倔強的黑眸——
他在很認真得對待即將到來的大選，如果她就這麼輕飄飄一句「看你累了那便勉強收你為徒吧」，那便是對他所付出的努力的一種否定。
像是在說——行了，別折騰了，收你還不成嗎？
這無疑會讓人寒心。
也不利於後續的修行之路。
唉，為人長輩可真麻煩，要考慮的東西這麼多。
看着山崖邊的那兩人練習御劍飛行的身影，師以雲幽幽地嘆了口氣，低頭啃了口今早下界帶回來的烤鴨腿，心想自己要是都是這麼悠閑自在地過的話，該有多好。
嘖，就是少了系統，沒人跟她嘮嘮嗑，怪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