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世界四番外

第220章 世界四番外

這一年的夏雨來得很遲很遲。

遲到人們以為再次落雨怕是能等到秋天了,不想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今晚。

伴着隆隆雷聲,冰涼的雨水順着少年人的下頜流下,然後,一滴一滴,落入滿地灰黑。

周遭都是大火侵襲過的痕迹。

即便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也還是黑乎乎的一片,與沉重而喧鬧的夜色混在一塊,難以徹底滌清。

明眼人都知道,即便裏邊曾經有過什麼東西,什麼人,都已然不復存在了。畢竟是那樣大的火,又是那樣小的暗室,所有該有的不該有的,統統都在大火的肆虐下成了灰。

即便是再有心想要挽回點什麼,也無濟於事了。

這是再淺顯不過的理兒。

可偏偏有人不懂。

或者說,不想懂,也不願懂。

一雙早已染血的手一刻不停地往廢墟深處挖着,少年人長久弓着自己不復高挺的身子,黑眸之中滿是倔犟,帶着股不找到人就不罷休的勢頭。

姐姐……姐姐……

他近乎絕望地挖着,心中止不住地後悔——

是他動作太慢。

是他沒能及時趕回來。

是他……固執地把姐姐鎖起來,甚至還把她置於這樣一個暗室當中,是他逼得姐姐……

大雨一刻不停地打在手上,卻仍舊洗不清少年手上與血污混雜在一起的泥濘,眼前的廢墟其實並不很大,但單靠一個人的努力,要想立刻將人找出來,也還是很吃力的。

再次揮退想要上前幫忙的下屬后,少年抱着最後一絲僥倖,一面不知疲倦地往裏挖着,一面又想,也許姐姐只是跟他開了個玩笑。

他明明前腳才找了兩個與姐姐體質一樣的人回來,才剛剛將人交與洛太醫,明明在回來的第一時間便朝這邊趕來了,明明……

怎麼會呢。

姐姐慣會與他開玩笑。

姐姐應該是還在生他的氣吧?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法子來懲罰他。

如今的姐姐該是站在某個角落欣賞他如今這般滿身泥濘的狼狽模樣吧,怎麼可能在這一團廢墟之中呢,周遭都被他挖了個遍,只剩下這麼一點了,這麼小的空間,哪裏裝得下姐姐呢……

所以姐姐一定不在這裏。

少年篤定地想着,抬手抹掉了自己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東西,定定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廢墟一角,幾次伸手欲挖,卻又總在最後一刻止住了動作。

姐姐應該不希望自己那麼快識破這場玩笑。

他想。

或許遲一點,再遲一點。

他得裝作不知。

「咳咳——」

心間傳來熟悉的痛意,喉頭一陣陣的甜腥往上涌着,而此時的少年卻沒有任何理會的念頭,悶聲咳了兩聲后,隨手擦去自己唇角溢出的一縷鮮血,隨即將雙手按於焦黑的地面上,黑眸漸漸竟冒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一旁撐着傘站了多時的洛太醫實在看不過去,乾脆直接趁其不備,直接在少年背後橫手一劈,順利將人敲暈之後,又吩咐周圍的人將此處徹底清理掉。

果不其然,在翻動這廢墟的最後一角時,一截白骨終於顯露了出來。

白骨的主人是誰,似乎不言而喻。

洛太醫目光沉沉地看了那白骨好一會,彷彿能透過雨幕,透過滿目的泥濘,透過血肉不復的森森白骨,瞧見當初那個與他討價還價的年輕女子,嘆了口氣后,這才讓人將其好生收拾起來。

夏雨不似春雨那般有無盡的情要訴說,總是來去匆匆。

少年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雨勢已然小了很多,眼看着便要徹底停了。

不是姐姐……

醒來的第一眼,少年只看到了洛太醫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卻沒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姐姐呢?她去哪了?」

「大人體內的噬心蠱還未徹底清除,切莫再淋雨了,若是再有下次,恐怕噬心蠱會再次侵襲體內臟器,先前的藥物怕是再難將其驅逐出去。」

「我在問你,姐姐去哪裏了?」

少年直接忽略掉白髮男子口中的話,眸子緊盯着對方,一字一頓質問道:「她、為、什、么、不、在?」

「大人如今初初醒來,且先喝些葯,噬心蠱需要一段時間的藥物麻痹才能如往常一般陷入休眠。」

白髮男子對少年的問話充耳不聞,端着裝了葯汁的瓷碗往前送了送。

啪——

葯碗頃刻便被少年一把掀翻,落到地上裂成了好幾塊。

濃郁的藥味在房內彌散開來,莫名給這堪稱窒息的氛圍添了幾分不祥的意味。

沉默了好一會,一直垂着眼角的白髮男子這才抬起眼帘看了眼情緒明顯不穩定的少年人,隨即轉過身,從什麼地方端來了一個天青色的小瓷罐遞與少年,沉聲道:

「這便是右護法。」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滯。

「你再說一遍,這是誰?」

少年幾乎是咬着牙,眸底赤紅地說著話:「洛太醫你何時也變得這般愛開玩笑了?與姐姐聯合起來,說些假話來騙我,嗯?」

「……大人信與不信,這都是她。」

「不可能——」

少年看都沒敢看這東西一眼,而是用目光緊盯着白髮男子不放,「先不論姐姐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難以醒來,即便是你那藥物是了效用,姐姐醒了過來,也完全沒有任何的理由放火。」

說著,他想到什麼,又道:「是不是有什麼人趁我不在進去了,害得姐姐不得已用放火的法子來防身,如今一直不肯出來見我,是不是在怨我?你說,姐姐是否是在怨我回來得不夠早,所以要與你一起這般騙我?」

「……大人何必自欺欺人呢?」

看着少年這般狀似癲狂的模樣,白髮男子嘆了口氣,「點火的東西是暗室中的一盞油燈,裏邊只有右護法一人的痕迹,並不曾有過旁人,右護法確實是出於自身意願放火的。至於為何要這般做……」

他不着痕迹地緊了緊抱着瓷罐的手,「右護法想來是知道大人慾以旁人性命為其試藥的打算,這才不願留下任何一絲的希望。」中文網

是了,她本就是這般決絕的性子。

想來也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了。

見少年不接,他轉而將其妥帖地置於床頭的小桌上邊,看了眼碎在地上的葯碗瓷片,沉思一瞬,又補充道:「此物非是葯汁,若是碎了便是真的碎了,此間不會再有第二份。」

言罷便離開了。

整個房間轉眼便只剩下了少年一個人。

死一般的沉寂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讓人疑心那個少年是否已然就着那個半坐不坐的姿勢睡了過去。

然而睡是不可能睡的。

他緩緩、緩緩地轉過僵硬的身子,泛紅的黑眸沉默地注視着那一個小小的瓷罐,捻着被角的指尖攥緊又鬆開。

怎麼能那麼小呢……

他想。

姐姐那樣不喜擁擠的人,竟是願意把塞進自己那麼小的罐子裏,也不願意等等他,甚至連具屍體都不肯留給他么……

少年人忍着洶湧而至的淚意,臉上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毫無血色的唇張張合合,對着那個天青色的小瓷罐無聲地說了句:

「姐姐,我不想愛你了。」

我不愛你了,我變回當初那個乖乖聽話的林茶,你……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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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論如何飼養病嬌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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