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的歸宿（中）
有神仙降臨，已經略具雛形的聖城突然發佈了戒嚴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中央廣場這塊略高的地盤。
不過既然是人，總是有着好奇心的，越是戒嚴越是各種小道消息傳來傳去，據說今天的版本是火神脾氣很暴躁，為避免死傷才如此。
雷雲等了兩天，才見到碧碧和托姆。
當初還很青澀的托姆現在也是個穩重的男人了，他的氣質已經很難讓人去關注他的年齡。
有其他兩人在旁邊，碧碧還是保持着應有的態度，沒有多親近，只是她的一點兒心思都在眼裏了，她沒有多少變化還是讓人有些欣慰的。
“托姆，你碰過灰燼製造者了？”大教堂距離他住的地方才不到一百米，都不用去猜。
托姆低頭：“是。”
“以你們現在的力量，它也就是把重一點的鎚子，不過還是謹慎點，不要把自己燒死了。”提醒了一句，雷雲才開始說正事兒，“這次來，是與你們道別的。”
碧碧睜大眼睛和嘴兒，眼淚似乎立刻就要流出來。其他兩個雖是有所猜測，在聽他親口說了之後還是有點驚訝。
“你們做的不錯，教會有你們我很放心。但是，隨着我的離開，你們的力量也許會衰退到此時的你們無法適應的地步，為了不讓你們的安全成為教會興衰的決定因素，在最後我會削弱你們的權利，增加大主教數量提前啟動議會機制。”他頓了一下，“賽門，上次讓你考察的名單情況如何了？”
“啊？啊！”賽門一時間似乎沒能接受力量會被收回的可能，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聲響才反應過來，“如大人所料，他們的虔誠毫無問題，卻有超過一半藉機斂財，還有幾個私生活有點混亂，現在完美的大主教人選還有七名，但是他們的資料還在我房中。”
“太過完美的人需要謹慎對待，多考察一段時間把，你現在去把所有搜集到的資料都拿來。”
雷雲贊同一點，人是不可能完美的，甚至任何生物都一樣，有缺點的人才是個真實的人，即使是主教也不可能毫無慾念，箴言教又沒有禁止婚嫁。
等賽門離開，雷雲拿出個瓶子給碧碧，讓她先到裏間等他，於是只剩下托姆和他兩個。
“托姆，我可以對你們中的一個進行賜福，那一定能保有現在的力量且還能惠及後世。這個機會我本是不屬意你的，但是賽門剛才的表現讓我有點失望，這麼多年來，他仍然沒有看開。”雷雲平穩着說著話，精神掃描則觀察着托姆接近肌膚的每一根血管。
托姆沒有回話，身體卻還是表現出一些情緒，但很快穩定下來，把頭抬高了點。
“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不選碧碧。”雷雲說著搖搖頭，“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你只要明白自己的天賦能為教會做什麼就可以了，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再來找我，我要看到一份可以被實現的規劃。”
他聲音停下，十多秒后，門外迴廊響起了腳步聲。
資料是羊皮紙，三十個候選人加起來有幾十厘米高，其實也才不到兩百頁，除了每人一張主要資料其他記錄的都是些生活瑣事。
雷雲把兩人晾在旁邊看了起來，以他的目力和精神力，倒是沒花多少時間就看的差不多。
將其中八個私生活有諸多問題的人抽出來，捏一捏捏成一把灰燼，剩餘的遞迴去：“把這些人都召集過來，我想他們也該親眼見見我。”
他不說是自己想要面試，反而說是別人想見他。其實就像葉公好龍一般，親眼見到他這樣的怪物，即使明白是自家的神只怕也要嚇的不輕。
把兩人打法走，雷雲變成人形進到屋裏，碧碧在裏面已經是眼淚汪汪。
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時她才十七八歲，也許更小，此時正是她如鮮花綻放的時刻，可惜，她所託非人啊……不論是從字面意義還是“非人”的部分。
他走過去坐在大床上，口中做大爺狀：“幫我捏捏肩膀吧。”
碧碧擦了把眼淚，趕緊跪到他身後捏起來。
“哎。”他輕輕嘆口氣，自說自話起來，“如果你不那麼痴，我就不會第二次來到這裏，然後發生那麼多事。”
碧碧的手停了停，馬上又動起來：“碧碧是自願的。”
“你當然是自願的。”雷雲點頭，又搖頭，“我不想你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上了，答應我，以後要過回平靜的生活，教會的事情，交給你姐姐吧。”
安茱莉亞雖然是碧碧的孿生姐姐，兩人卻完全不同，碧碧是小婦人型的話，她的姐姐應該算是女權型的吧，也許是別的吧。總之他很明白，碧碧若不是為了他，根本不想管教會這攤子事，她也許寧願呆在房裏回憶或憧憬着各種幻想--不過憧憬的部分他最後還得親手打破。
他並非沒考慮過帶碧碧去他要去的地方，只是他本就不善於處理男女關係，自家已經麻煩不少。另外，且不說碧碧能不能在失去力量后在C9527適應，畢竟她有個親生姐姐在這裏，而這一去基本就是訣別了，除非是喬賽特真的跑去探望還願意多出幾千點才有可能帶她回來一趟，其他人卻是沒來過這裏無法開通。
碧碧沉默着沒有出聲，並沒有來什麼二鬧三上吊的，因為她的姐姐的確是她的牽挂，她不可能拋下與她朝夕相處二十多年的姐姐……說起來她姐姐對雷雲的些許怨念，也可能是因為他搶了她妹妹。
但事實與雷雲所想的有那麼點差距，與她的姐姐都沒來得及扯上關係，這些年來她早已經明白他是不可能屬於她的，只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短時間還有些接受不了。
兩人最後的時候並沒有在床上瘋滾床單，只是靜靜的呆在一起，雷雲一直知道，只有碧碧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會有最平靜的狀態，因為她就是這樣的女人。
第二天上午，雷雲好說歹說，哄着萊娜讓碧碧騎了一回，兩人一龍在高空遊了一圈。
碧碧此時還是大法師，她自己也會飛行魔法，不過騎龍卻不是一般二般的人有機會體會到的事情。萊娜雖然與本地龍下顎獠牙露出一部分的兇惡模樣完全沒有干係，而且也不是直立型六肢龍族，可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它的確是條龍，代表着強大力量對人類幾乎等同於災難的巨型生物……只是暫時還沒來得及長大罷了。
下午，與托姆進行了會面，看過他的教會發展規劃。
受限於他所在的時代，與他本為孤兒的身世，他所做出來的規劃在雷雲看來幾乎是不堪入目。
但是，他買下來的賜福總要有人來承受，賽門對力量的追求過於執着，一旦發生力量減弱的事情，心態會變成怎樣實在很難猜測。而托姆卻不同，托姆是在教會裏受的教育，是教會給了他現有的一切，他在沒有被賜予力量投射前，就已經有使徒的資格不短的時間了，以賽門昨天的表現，他們兩之間要選一個只能是托姆。
雷雲站起身，在房裏來回走了幾步停下來：“碧碧，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告訴安茱莉亞。”
“給予人們心靈的寄託，任何教會都能做到。為病人治療，所有的光系牧師一樣能完成……也許不那麼出色，但對於信徒而言結果是毫無區別的。”他終於是第一次向自己的使徒親口說出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教會，“聚斂更多的財務，獲得更大的權利，為了這些目標，教會也許能發展到足以影響國家的程度，但那還遠遠不夠，神權與王權的對立結果如何你們現在還無法想像，生靈塗炭算是比較貼切的說法。你，和你的子孫後代要做的，是拯救世界上的每一顆心靈……以非強制性的手段，否則，就會變成禁錮人類的靈性。知道要怎樣才能達成目標嗎？”
雷雲停下來，看向碧碧和托姆。
托姆的臉上有點充血，卻很是茫然，顯然賽門的教育方式出了點小問題，當初就告訴他讓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足夠的食物，只怕他一直將它當成忽悠的手段。
至於碧碧的反應，則是滿眼的崇拜，不提也罷。
“把教會的力量延伸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沒有建立國家的荒山中，給他們帶去食物、心靈的安慰以及可行的教育，這教育不一定讓他們成為神職人員，卻一定要讓他們擁有自食其力的能力甚至更多。那麼多人，哪裏來的糧食和錢呢？”雷雲說著，突然又問了一個問題並直接自己回答了，“如果教會能達到某種規模之前不引起與國家機器的對抗，且具有可以見到的成果，其中的一半費用可以讓各國分攤，另一半則由教眾的捐獻與被教育者後半生的回饋構成。當具有更多影響力的時候，還需要降低糧食控制比例並更少的與國家權力交集……”
他說著又突然間斷了線，搖搖頭：“你記在心裏，告訴你的孩子就可以了，也許你們這輩子沒機會看到那天了，所以你們該負責的，是讓教會擁有一個龐大而有效率的糧食儲備機構，用法很簡單，就是賑災，這一點絕不能讓國家和領主代行，也不可引起他們的過度逆反。另外，弄出具有完整體系的支援教育體系，不用把目標都集中在城市中，他們除了集中點，並不會比村民為教會提供更大的幫助--比如義務的勞動力，假如你們能把勞動力看成錢，才能明白那是多麼巨大的金山。”
他說的差不多，把幾張羊皮紙遞迴給托姆：“回去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