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得勝之州
「各位大哥！我胡守恆承蒙皇恩！此刻正當是盡忠報國之時！你們……你們可以找機會走吧……」胡守恆看着城樓下慢慢集結的賊軍，自知經過昨個一天的激戰，各種守城器械已捉襟見肘，援兵一直沒有消息，照這樣下去舒城遲早被破，自己到無所謂，死了就死了，可跟着自己的這幫子侄兄弟，實在是狠不下去心。
「哈哈！怎地如此小看人！我等是兄弟！此刻正是相扶相助的時候。」胡守己狠狠的錘了守恆一拳。
其他兄弟子侄紛紛表示：與將軍共赴國難！！
胡守恆自嘲一笑道：「那咱們哥幾個做個伴！！！」然後一腳將捐助的餉銀踢翻大喝道：「兄弟們！我等作為一條帶把的漢子！不能護境安民已然是愧對百姓！現如今獻賊攻城！我等必當死戰，已報國恩！！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眾兄弟齊齊大喊！
「大明萬勝！！！」城上軍民齊齊大喊！
「操！！你們也就囂張這一會兒了」王興國聽到城頭歡呼，啐了口唾沫狠狠的道。「小的們！！給我加把勁！午時咱們在城裏吃酒玩女人！！」
眾人一陣歡呼，張獻忠羅汝才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陣前的四個大鼓瞬間擂響，農民軍們裹着牛皮，頂着木板肉案，小心的邁過地上的屍體，一窩蜂的朝城牆跑去。率先開口的是城頭的幾門火炮，實心彈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犁開了一條條血衚衕，城頭上火銃箭矢不要錢似的瘋狂潑下，敵我雙方彷彿都知道這一次可能是最後一場決戰了！
昨天燒焦的屍體還一如既往的蜷縮在那裏，還有一些受傷垂死的掙扎和低聲呻吟，所見的一切都在宣示着戰爭的殘酷！可紅着眼的流民已經沒有了懼怕和退縮，所有人都知道進不了城最後的結果不是被督軍砍死也是餓死，還不如拼一把。
一架架雲梯慢慢的豎在了城頭，張獻忠下了狠心為了防止舒城的軍民逃脫，一切進攻照舊，胡家兄弟早就和攻上城頭的賊軍廝殺到了一起。
胡守恆一刀劈倒一個想要逃跑的士卒，大喊道：「想想你們身後的家人！！如果你們退了！他們會有什麼後果！！」然後不要命的殺了上去，眾兄弟子侄家丁紛紛跟上！
「大哥！！你帶人去左邊！」胡守恆看那邊官兵漸漸不支，有一名敵軍將領招數兇狠，砍殺成風，趕緊讓大哥帶人去支援。
「好！！」胡守身一揮手帶了十個家丁便沖了上去！「狗賊！吃我一刀」雁翎刀一翻，兜頭劈去！那賊將也不懼怕，大喊一聲「來的好！」右手持刀隔檔，左腳直踹胡守身胸膛，胡守身伸出左手想兜住他的腿，誰知那廝只是虛招，左腳一頓，右腳飛起正中胡守身頭部，瞬間感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胡守身趕緊拿起刀朝前胡亂劈了幾下封住敵將動作，旁邊家丁早就看出不對，廝殺上去……
那敵將哈哈大笑道：「過癮！！」一把單刀上下翻飛，應付三人竟然也打的有守有攻！「好叫你們死的瞑目！老子是王興國！」原來這賊將正是張獻忠手下頭號悍將三鷂子王興國，胡守身好不容易扶着城牆定了定神，又抄起單刀殺了上去。
城上早就殺得難解難分！正在這時，一個鄉紳的家丁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跑到胡守恆身邊哭喊道：「大人！孔廷訓降了，開了南門，現在賊軍已經殺入城中……」
「孔廷訓！！老子***十八代祖宗！！！」胡守恆大喊一聲，此刻頭盔已被打落，一頭亂髮配上渾身的血污，胡守恆不再說話，沖入敵陣猶如瘋虎一般，其他兄弟相視一笑，也紛紛殺入敵陣，再不計生死。
不一會兒城內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城頭廝殺的軍民也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以，怎地城內也有喊殺聲了，王興國趕緊讓城頭賊軍大喊：「孔廷訓已降！舒城已破，投降者免死」胡守身一愣神間，聽見城內喊殺聲起，再見遠處一眾兄弟也已殺入敵陣，隨後大笑一聲，朝王興國殺了過去，刀刀拚死……
王興國暗罵一聲，一腳踹飛一個家丁，與胡守身纏鬥在一起，隨着圍殺的農民軍越來越多，所帶家丁也死傷殆盡，只剩胡守身一人，拚鬥間，肩膀中了一刀，雖有甲胄在身，此刻也是疼的抬不起手來，胡守身單手持刀瘋也似的砍向王興國，感覺背上如同擂鼓一般，各種兵器雨點般的砸落，每走一步都咳出一口鮮血。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再也堅持不住，趕緊拿刀拄地，氣喘吁吁的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看着王興國……
王興國揮手制止了手下，把玩着刀走到胡守身面前道：「老子敬你是條漢子！！給你個痛快！！」瞬間手起刀落，胡守身慘然一笑，看着天空慢慢的旋轉。心道：，大哥先走一步了……好累啊……」
「將軍！！我們快走吧！！賊軍已經圍上來啦！！」眾家丁圍住胡守恆，強拖着他朝城內殺去！王興國看城頭大勢已去，帶人打開城門，張獻忠羅汝才等人才打馬進入內城，看旁邊跪了一地投降的官兵和民眾道：「媽的！現在知道投降了！晚了！全他媽殺了！」說罷便不顧軍民哀求，打馬而去……
在十餘名子侄兄弟家丁的護送下，胡守恆等人終於從南門殺出！剛跑出三里遠，便又被王興國帶着一眾人馬圍了起來！！胡守恆看大勢已去，對着跟隨自己的眾人拱了拱手道：「事已至此！咱胡守恆謝眾位兄弟了！！」說罷一撩袍服，單膝跪地行了個禮，便站起身來，抄起單刀大呼「大明萬勝！！」率先沖入敵陣，眾人齊齊一聲大笑，殺了過去……
喊殺聲只響了一陣，人數懸殊着實太大，頃刻間，十餘名子侄兄弟便被砍殺殆盡，胡守恆一身鮮血，搖搖欲墜。兵器也被打飛。王興國抽出腰刀，扔了過去道：「兄弟咱敬你是條漢子！你自己了斷吧！！」
胡守恆吐了一口血，撿起腰刀，摸了摸刀身，對着京師的方向跪了下來道：「臣有負皇恩！未能擊退賊軍，唯有以死報國！！」說罷便抄起腰刀橫刀自刎而死……
由於舒城軍民的殊死抵抗，搞得張獻忠也是損失慘重，為了報復舒城軍民，遂下令三日不封到，又命人找來胡守恆的屍身挫骨揚灰，以解心頭之恨。
「兄弟！咱們佔了舒城，要想想以後的路怎麼走了」大帳內羅汝才、張獻忠等人正在把酒言歡。
「你的意思是？」張獻忠喝了口酒斜着眼看着羅汝才道。
「咱們幾人廝殺了半生，難道一直以流寇自居嗎？」羅汝才也喝了杯酒道：「你看眼下大明王朝搖搖欲墜，自古天下有能者居之，你看他朱重八不也是草根出身嗎！？」
「哈哈！！兄弟的意思是要咱家打到京師去？趕跑崇禎小兒？」
「有何不可！咱們從四川打到湖北，又從湖北打到安徽（南直隸）所見之處，官兵是什麼尿性，你我難道不知?」羅汝才頓了頓道：「以我的才智加上兄弟的勇猛！！我想打下一片天地也絕非難事吧。」
張獻忠沉默了一會兒道：「咱們現在勢單力薄，不說官軍，周邊就有革虎視眈眈，如果咱們當這個出頭鳥，難免……」
「兄弟這話說的也是！過兩天，我先去找老回回他們探探口風……但是，咱們要有發展，我想這民心，兄弟就不要再亂殺無辜了……」
張獻忠連忙稱是，隨即意氣風發的道：「咱家如今打下舒城，也算是有了落腳點，這可是一路而來的第一場大勝仗！我看這舒城，就他媽改成得勝州吧……」
雖然張獻忠不同意現在就稱王，但改朝換代的想法這一刻在他心裏也是紮根發言，當下便停止了殺戮，以後慢慢的開始收買民心，任命了縣令，重開了商鋪，甚至用搶來的錢買來綢緞做成衣袍，分給屬下們穿用……
(正史上此一戰，胡翰林的堂兄胡守身、胡守素、胡守己、胡守懸，堂弟胡守初，堂侄胡永禧、胡永耀、胡永翼、胡永佐，均在激戰中，英勇戰死在城頭，壯烈殉國，一門忠烈。張獻忠大軍進得城來，又怒舒地百姓誓死不降，遂在今大黌（hong）水巷處，大開殺戒，慘遭屠戮的無辜百姓，屍骸相枕，血流成河，此巷因之名大紅水巷，以志慘烈也。更有最慘而不忍言者，莫如舒城。賊踞城中凡八閱月，人民廬舍，蕩然如洗，止留一片白地而已。《明季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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