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塵埃落定(下)
那急速飛射過去的暗器全被元煊身邊保護他的人打給擋了下來。
元宸怎麼也不想相信元煊身邊竟然會有那麼多的能人異士,憑什麼啊?憑什麼自己努力經營了那麼久,勤勤懇懇謀劃了這麼久,最後卻淪為這一敗塗地的下場!他不甘心!然而再怎麼不甘心,他也沒有了質問、後悔的機會。
因為元煊那一箭出乎意料地精準,直接插入了他的心口。
元宸瞪大了雙眸,神情驚愕而扭曲,瞳孔下移,似乎是想要看看自己心口處的傷,然而還沒有完全來得及低下頭,就已經失去了氣息,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躲在角落的大臣們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驚訝又錯愕的神色,完全沒有想到之前他們一致都比較看好的太子殿下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死去了。沒想到一向不靠譜的三皇子竟成了這最後的贏家。
有人因此而喜出望外,自然也有人因此而如喪考妣。站錯了隊的人已經開始謀划著要麼出逃要麼就用什麼交換投誠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那些押對了寶的人則已經開始沾沾自喜,暢想着未來加官升爵的日子了。他們之所以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站隊,不就是為了現在這個時候的從龍之功嗎?
相比較於外面的嘈雜混亂,乾清殿內可謂是安靜異常。
除了躺在龍床上已經虛弱地不能人言,最多只能轉動眼珠子的皇帝,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悠閑自在地品着茶,側耳傾聽着外面的動靜,寫意地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元曜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裴遇,身子不住輕微地抽動着,若是他還能夠動,或是還能說話,想必此時早就斥責他大逆不道了。
裴遇勾了勾唇,側頭微微一笑,「陛下還是省着點力氣吧!難道陛下不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皇子最終能夠勝出嗎?可別在這裏將自己先給累死了。」
元曜乾裂的唇上下顫了顫,一個字都沒辦法完整地說出來,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裴遇直接忽略了他投在自己身上的怨毒目光,視若罔聞、自顧自地道:「外面的聲音逐漸減弱了,看來已經有了結果呢!陛下,不如讓我們來猜猜看究竟是誰能推開這扇門吧?」
「啊!是我不對,我差點忘了,陛下現在沒辦法開口說話。不過我猜陛下應該對自己一手培養的太子很有信心吧?應該是對他寄予厚望,那麼就姑且當做陛下猜測是太子推開這扇門。至於我,那就猜個跟陛下相反的好了,就三皇子推開這扇門吧!」
元曜本來確實如同他所說,不認為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太子會不如那個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孩子,然而被裴遇這麼輕描淡寫地一提,總有種詭異的不安,好像什麼脫離了掌控一般。
而外面的元煊還處於極度興奮之中,滾燙的鮮血似在身體裏奔涌。自己竟然就這樣勝利了?自己居然真的戰勝了那個一直壓着自己的元宸?元煊怔愣地望着自己的雙手,緊接着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直至最後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我才是最後能登上皇位的人!」
躲藏在周圍的眾人小心翼翼地從周圍探出身來,注意到元煊的癲狂,紛紛低垂着頭,沒有一個敢率先應聲的。
而坐在殿內的裴遇和元曜自然也聽到了那刺耳的笑聲。
「嗤!陛下,看來是我猜對了呢!是三皇子贏了呢!」
元曜錯愕地張大了眼睛,費力地抬頭,努力地向上看去,眼白都要完全翻出來了,足以看出他是有多麼急切和驚訝地想要確認最後的人選。
元煊興奮過後終於稍稍冷靜了下來,倨傲地望着眾人,揚聲道:「諸位,皇兄身為太子,是父皇親自培養教導的候選人。然而令人心痛的是,皇兄竟然為了權力意圖謀害父皇,還想誅殺本殿,本殿為此深感痛心,為求自保無奈之下只得進行反擊。好在上天眷顧、父皇保佑,令本殿成功挫敗皇兄陰謀。只是可惜無法勸皇兄回頭,還請諸位與本殿一同見證。」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但是沒有人會傻到在這個時候戳穿。不管皇家內里爭鬥如何,都是需要扯出一個遮羞布。皇家本就只剩下兩位成年皇子,一位當場被射殺,除了三皇子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大部分都無奈地互相遞了個眼神,不管心中是何想法,表面上都十分恭順地應聲道:「臣等自當以殿下馬首是瞻。」
當然其中也不乏清醒的人在深切地為這個國家的未來而擔憂着!不知道三皇子是怎麼獲勝的,儘管三皇子和太子都不是明君的料子,但兩相對比還是太子更能勝任那個位置。
現在迫於現實讓三皇子上位,未來又該如何順遂發展下去呢?這百年江山的基業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元煊滿意地頷首,「本殿去看看父皇,還請諸位在此等候。」
話音未落,便意氣風發地往乾清殿門口走去,所有的一切即將落下帷幕。
「吱呀——」
殿門被一把推開,元煊得意的笑容還沒有褪去就凝滯在臉上,失聲驚呼道:「裴遇!你怎麼會在這裏?」
裴遇單手支着頭,一雙冷清薄情的瑞鳳眼正斜睨着站在門口的人。.z.br>
「三殿下見到本王怎麼這麼驚訝呢?本王不在這裏應該在哪兒呢?」
「你不是應該在邊關嗎?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無詔擅自歸京?你是想造反嗎?」若是平時元煊絕對不敢這麼對裴遇不客氣,但或許是今日的勝利來地太輕而易舉,讓他沖昏了頭腦,自以為現在自己已經是那皇位上至高無上的王了,手指着裴遇,毫不客氣地斥責道。
裴遇輕輕地掃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邊關戰事告捷,本王突然收到太子殿下下毒謀害陛下,被三殿下射殺之後,三殿下為篡位意圖對陛下下手。本王自然要趕回來保護陛下!」
「你簡直胡說八道!本殿什麼時候意圖謀害父皇了?你簡直血口噴人!本殿看包含禍心、其心可誅的是你吧!」
面對指控,裴遇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元煊緊盯着他那張從容鎮定的臉,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底冒了出來,直衝頭頂。這短短的一瞬間他似是想到了很多東西,自己現在身後有所依仗,裴遇在民間的名望太高,勢力也太過強大,要不剛好趁機機會將人給除掉,收回兵權,那自己以後豈不是就能高枕無憂了?
思及此,元煊興奮地盯着他,舔了舔唇,抬手,「來人!定安王無詔擅自歸京,意圖謀害父皇,視為亂臣賊子,理應當誅,給本殿殺無赦!」
話音落下,現場卻詭異地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元煊心中「咯噔」一下,氣急敗壞地怒吼道:「本殿說來人將定安王拿下,你們沒聽到嗎?」
剛才還令行禁止,替元煊披荊斬棘,將他保護地滴水不漏的私軍現在卻全都微微低垂着頭,對他的命令和怒火充耳不聞。
守在外面的大臣自然也都看見了這一幕,沒想到事情峰迴路轉,以為已經落幕,沒想到竟然還有轉折。有細心精明的人已經發現了之前圍在元煊身邊的那些私軍現在恭敬臣服的方向明顯是衝著定安王的。
這一發現,不得不讓他們有了一個令人心驚的猜想。這些私軍真正效忠的根本不是三殿下,而是定安王才對。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果真的如此,那麼定安王該在多早之前就開始佈局了。這一場看似是皇家的內鬥,他究竟又插手多少呢?
「你們沒有聽見嗎?三殿下讓你們捉拿呢?」裴遇側過臉,勾唇輕鬆地笑道。
那些私軍終於動了,然而被包圍起來的卻是元煊。
直至那些利刃對準自己的時候,元煊發熱的腦袋終於冷靜下來,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之處。
「他們為什麼聽你的話?你究竟做了什麼?」元煊崩潰地大喊道。有什麼比突然發現到手的勝利果實內里是腐爛的來得更讓人絕望呢?大起大落之間讓元煊緊繃的神經徹底拉成了一根細線,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會徹底斷裂。
裴遇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輕笑了一聲,「他們本來就是我的人,自然聽我的話。」
「不可能!那些私軍都是我派人精心從各地挑選的,怎麼可能背叛我呢?」元煊額頭上青筋迸出,死死地怒視着裴遇。
「哦~,三殿下說的是那群玩笑一樣的烏合之眾嗎?若是真的靠那群人,三殿下以為自己今晚還能攻進城門嗎?怕是直接就落敗了。說起來三殿下還得感謝本王呢,讓你毫髮無傷地打敗了一直壓在你頭上的太子殿下。怎麼樣?這種勝利的感覺是不是十分不錯?」
提及此,元煊的情緒更加激動,有一股鬱氣在體內橫衝直撞。
「你明明可以直接坐收漁翁之利,為什麼還要幫我先殺了元宸?你在故意羞辱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