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癌細胞
人類研究全息攝像技術已經有近四百年的歷史,它被人們譽為20世紀的一個奇迹。它的原理於1947年由匈牙利籍的英國物理學家丹尼斯·加博爾發現,它和普通的攝影原理完全不同。直到10多年後,美國物理學家雷夫和於帕特倪克斯發明了激光后,全息攝影才得到實際應用。可以說,全息攝影是信息儲存和激光技術結合的產物。
全息攝影採用激光作為照明光源,並將光源發出的光分為兩束,兩束光在感光片上疊加產生干涉,感光底片上各點的感光程度不僅隨強度也隨兩束光的位相關係而不同。所以全息攝影不僅記錄了物體上的反光強度,也記錄了位相信息。人眼直接去看這種感光的底片,只能看到像指紋一樣的干涉條紋,但如果用激光去照射它,人眼透過底片就能看到原來被拍攝物體完全相同的三維立體像。
一張全息攝影圖片即使只剩下一小部分,依然可以重現全部景物。全息攝影可應用於工業上進行無損探傷,超聲全息,全息顯微鏡,全息攝影存儲器,全息電影和電視,衛星CCD探測等許多方面。
到了二十一世紀,全息攝影技術廣泛應用到人體內的檢測上,激光也被超聲波、不可見射線、電腦合成技術替代,經過電腦運算,在屏幕上直接生成人眼可看懂的圖像文件。
這些歷史和原理,陸揚都知道。對此,他也沒有絲毫的興趣。
這些文件卻和他有着緊密的關係,上面記錄的是自己的大腦結構和組成,如果不看一下,還真的有些遺憾。而且他想起了安姌剛才說自己大腦內的癌細胞已經在擴散,他更加有些不相信,非常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這一回事兒?
在文件上點了一下,機器一陣運轉,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出一副人腦的立體圖像。
這時,一直穩重的張仲光也都站到了陸揚的身後,戴上他的老花鏡,看向屏幕。陸揚更是一眨不眨地看向圖像,心臟緊張地突突直跳。
這是他的大腦,但他卻像在看一張清晰的實驗結果圖像一般。
根據他獲得的醫學知識,一眼就可分辨出在大腦、小腦和腦脊液管組成的三角立體縫隙中,正卡着一個粉紅色的肉球。
肉球只有玻璃球大小,以前幾乎是獨立的,但現在已經和大腦、小腦連成一體;另一邊,無數毛細管脈探進腦脊液管體。和三年前相比,腦瘤的體積大了一倍之多!
“這麼大了!我怎麼沒有感覺到疼痛呢?”陸揚嘴上嘀咕了一句,眼睛落在大腦和小腦表面上遍佈的星星點點的暗紅色、粉色還有黑色的斑點,“這就是癌細胞?這就是擴散?”
“這就是癌細胞,看黑色斑點還是少數,說明擴散還是處於第二階段。如果達到第三階段,那就會超過三分之二的黑斑了。”張仲光開口說道。
“第二階段?這豈不是說即使現在做腫瘤切除手術,對與大腦的復原也是無濟於事了嗎?”
“理論上是這樣,但我們還可以先進行腫瘤切除手術。”安姌這時插嘴道。
“哈哈,按照現在的情況,這麼複雜的手術,即使成功切除了腫瘤,但是腦部擴散的癌細胞也僅能通過射線殺死,這樣成功率會比較高。但是,人是可以活着了,可陸揚同志也將被列入痴獃或半痴獃同志系列。”陸揚淡淡地應道,就像在談論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很輕鬆。
此時,安姌被他的鎮定所感染,在生與死之時,她見多了又哭又喊的人,也見過滿臉是灰,精神一蹶不振的人。自己面前的男孩跟自己歲數相仿,但是卻可以淡然處之。一個疑問跳入他的腦際:“支撐他生存和鎮定的是什麼?”
這時,張仲光微微一笑,說道:“那倒不會,我們可以將你放進冷凍液中,待醫學發展到可以沒有後遺症清除癌細胞時,再把你取出來清理乾淨,那樣就可以再生了。不過,你要無意識地生活一段時間了。”
冷凍技術不是21世紀六十年代的新技術,到這時已經非常成熟了,對人體沒有任何傷害。但是成本很高,除了豪富之外,也只有政府出資,讓特殊人才享受到這種待遇。
這對陸揚來說,也算是個最好的選擇,也還是一種榮耀。
“哈哈,我還有被冷凍的待遇?”這讓陸揚有點受寵若驚,但他腦子很清晰。而且也非常肯定,那些斑點不是癌細胞,而是大腦的進化痕迹。“但是,我拒絕接受。請您們也別做我的思想工作。”
陸揚退出圖像顯示,手指輕快地連點,又輸入一串指令,將相關自己的文件記錄徹底刪除掉。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們的醫學技術?”在一旁忍了很久的安姌看着這一切,終於開口了。她雖然很心痛那些珍貴的病歷,但是更為陸揚有這麼高的智商而否認科學的力量感到不解。
陸揚站起身,並沒有回答安姌的問話。他看向許醫生,平靜地道:“許醫生,檢查結束了,麻煩你在病曆本上書寫診斷結論!”
“我的意見很重要嗎?每次給你的意見,你從來也不重視的。陸揚,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你也要好好替你的父母着想。他們要是沒有你,將會怎麼樣呢?”
許醫生拿起病曆本,一邊在上面書寫醫囑,一邊苦口婆心地勸導陸揚。
“不重視並不代表我不知道。按照醫學判斷,我三年前就該死了,多活了三年,我和我的父母都已經滿足了。我要快樂地活着,用這段時間做幾件閃光的事情,這不是比做個渾渾噩噩的人活在世上更有意義、更有價值嗎?”
陸揚臉上帶着微笑,他說的是自己的心裏話,因此很坦然,很自信。
劉欣理解地看了兒子一眼,對幾位醫生說道:“感謝大家對他的關心!我和他爸爸支持他的任何決定。他說,亂世將現,絕不能袖手旁觀。”
“亂世將現?”安姌嘴裏嘀咕了一句,馬上想起什麼,說道:“你是說中美日關係?還是‘新八國聯軍’?”
陸揚沒有說話,他的心已經飛到呼嘯的戰場,忽然覺得熱血澎湃。但臉上還是那麼沉靜。
“對了,他說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他要抓緊時間,為國出力。”劉欣自豪地看向兒子。每每到這時,她都會因兒子的決定感到自豪。
人不可貌相!人誰不死?男人要死出一個死法,那就不同了。
安姌、張仲光等人頓覺陸揚瘦弱的身軀是那麼地高大,他的身體裝載着一股意志,這種意志是任何災病也擊不垮的。
皺了一下眉頭,安姌不禁又想起了父親,好奇地說道:“就他這樣的身體,既不能扛槍,又不能為國出謀劃策,就是打起仗來,又能幹什麼呢?”
劉欣不再回答,因為她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回答。而這時,許醫生已將診斷結論書寫好,推到陸揚的面前。
陸揚拿起病曆本,將它們塞進媽媽的提包里,掃了一眼距離自己並不遠的安姌。說道:“現代的戰爭不是考察誰的身體好,誰的人多的戰爭。只要按一下按鈕,對方就可以消失成千上萬的人。不才恰好有按按鈕的力氣,所以請你不必擔心我怎麼為國出力。再見!”
……
母子兩人從醫院出來,“癌細胞擴散”五個字卻縈繞在劉欣耳際。但是看到陸揚還和幾年前一樣,那麼無所謂的樣子,她的心情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就連兒子喊她,她也沒有聽到。
“媽,今天我們在外面吃飯吧?”陸揚連問了兩遍,見母親都沒有回答。回頭看了一眼劉欣,只見她站在門口,神情有些恍惚,馬上知道她在想什麼。
走過去碰了一下母親的胳膊肘,陸揚又重複了他剛才的提議。
劉欣愣了一下,不知兒子話意味着什麼,問道:“為什麼?在家吃飯不是很好嗎?”
陸揚詫異地說道:“媽,你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我跟爸爸說好了,在吉祥酒店吃飯,而且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宣佈。”
劉欣站在那裏思索了一下,居然沒有想起今天的日子有何特殊的。看著兒子詭秘地笑容,好奇地問道:“什麼日子?你要宣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