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腫瘤擴散
許醫生今年剛過五十，是東海人民醫院腦系科的主任，在省里也是號稱專家級的人物。他從五年前就接手陸揚的病，因為陸揚腦瘤的特殊性，期間又組織了很多次國內的專家為其會診，對陸揚的病情和發展歷史相當地清楚。
但是均未有特殊的進展，既沒有確定出陸揚腦瘤的性質，也沒有搞清楚陸揚為什麼還沒有死這一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整日憂心忡忡。
這回，他請來了國內的絕對權威——張仲光教授，就是想給陸揚的病情蓋棺定論，賦予給他一個特有的名稱。但是出師不利，誰知道陸揚極其反對張教授對他進行診治；他只好出此下策，讓張教授戴上口罩，換上東海醫院的制服。
劉欣和陸揚自然不認識張仲光了，劉欣讓兒子在病人位上坐下，將手裏的檢查記錄和病曆本放到許醫生面前。
許醫生接過病歷，將片子一張張地放到電子燈箱上，煞有介事地站到一旁，手托着下巴，一臉沉思狀。
他對面的張教授，也戴起了老花鏡，遠遠地望着燈箱，手裏習慣性地擺弄這原子筆，仔細地瀏覽着。
片子和化驗結果，陸揚都已經看過了，除了貧血、顱壓略高之外，其他方面均屬正常範圍，沒啥好吃驚的。所以，也就絲毫也沒有在意到許醫生臉上慎重的神情
劉欣心細，敏銳地覺察到今天的氣氛不同往次，有些莫名地擔心。
“許醫生，您看這次的結果有什麼變化？”劉欣問道。
雖然這兩年檢查結果如出一轍，但是做為母親的她卻從未掉以輕心，每次檢查都忐忑不安。
“要等一下，資料還不全，暫時還判斷不了。”許醫生說著，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檢驗單，然後直接推到張教授面前。他的動作很隨意，絲毫也不做作，也沒有引起劉欣注意。
同時，他的眼睛看向陸揚，問道：“陸揚，最近有沒有感覺到頭暈，噁心、昏昏欲睡，或者是集中不了精力，總是心不在焉之類的情況？”
“還可以吧。”陸揚的眼睛看着張教授正在翻看自己的病歷和檢驗單據，有些奇怪。
“那睡眠質量還行嗎？”徐醫生煞有介事地拿出聽診器，在他的胸口聽了一陣。
這時，門開了，護士小蘭和一個穿着米色風衣的女孩兒走了進來。小蘭手上拿着一張光碟，那個女孩兒手上捧着一部乳白色的筆記本電腦。
二人走到許醫生的旁邊，也吸引到劉欣母子的眼光。
劉欣的眼睛在那個女孩子的臉上身上掃了一個遍。
女孩長得很漂亮，江南女孩獨有的清秀臉龐上，一雙靈動烏黑的雙眼。髮髻高挽，頭顱高高昂起，無形中帶着典雅而高貴的氣質。加上勻稱高挑的身材，米色香奈兒風衣裏面，是一身純白色典雅的套裙，看起來時尚而又幹練。
陸揚至始至終沒有看她臉蛋一眼，甚至連她穿着什麼顏色的衣服、佩戴了什麼首飾也沒有注意。他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她手中的電腦上，眼睛露出羨慕的目光。
同時，在腦中搜索着這台標有長城標誌的筆記本電腦的參數：
“BX3918型，中國長城計算機公司研製，炎龍五代5微米晶圓處理器，水晶體儲存單元。運算速度1.5T（1T=1024G）Hz，擅長圖像和數據處理。那獨一無二的防磁外殼保證它能在任何強電磁場環境正常運作。屬國際高端專業機器，上月發佈新品，僅供專業人士使用，市場無成品銷售。”
這女人居然使用這麼先進的移動電腦！她會用嗎？真是糟蹋好東西！陸揚真是難以相信。
唉，要是給我配一台，那些複雜的計算就不會佔用了我三分二的時間了，我的研究進程豈不是縮短了一大半的時間？但是，陸揚知道，這東西即使推到市場上，起碼也要十幾萬一台，根本不是自己買得起的奢侈品。
這時周曉蘭將手中的光盤放到許醫生的面前桌子上，道：“許醫生，這是陸揚五年所有病歷和檢驗單據匯總，這次的也加進去了。而且還用了安姌博士帶來設備拍攝了顱內全息立體照片，並將數據全部分析完畢，結果存在水晶碟盤上了。”
陸揚一愣，想起剛在CT室里呆的時間比往常多了一倍以上，原來是這個原因呀！
全息立體成像技術是近年來才發明的新技術，應用還僅僅是初級階段，但它徹底擺脫了屏幕的束縛，讓圖像真正成為真實的三維立體圖像，能清晰地看到封閉性物體內部的構成，儘管拍攝成本相當昂貴，但在軍事、科學研究、飛行器製造等等尖端領域使用非常廣泛。
沒想到自己的病居然能享受這種待遇！陸揚稀罕地看向許醫生，問道：“許醫生，我知道這一定不是你的決定。為什麼？”
許醫生和顏悅色地一笑，說道：“陸揚，別生氣！這些完全是免費的。全息技術的應用，將腦部疾病的病灶、病情完整形象地顯示出來。雖然成本昂貴，但卻更加表明了我們醫院本着為患者負責的態度。你應該配合我們才是，你說是不是？”
“態度？我看你們是在拿我做研究對象，成為某人論文上一個案列吧？”陸揚說著，站了起來，很不客氣地指着水晶碟和計算機，道：“不問即取，你們還懂得尊重別人的人生權利嗎？難道科學研究能這麼做嗎？現在，我暫且不追究您們這次非法使用未經醫學聯合會安全審查過的設備給患者做檢查的非法行為，也不計較X射線殺死了我多少健康的腦細胞，請你把光碟交給我，或當場將這部分內容刪掉，電腦上的也是。否則我將去醫學聯合會告你們！”
陸揚的態度很堅決，他不想成為別人的標本，更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腦內那顆瘤子的真實性質。
考慮問題的角度根本不是常人應該有的，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話語硬得太難讓人接受，太出乎許醫生、張教授等人的意料。
“這……”許醫生很尷尬，臉色馬上變得很不好看。
那個女孩子的臉也漲得通紅，弱弱地爭辯道：“你怎麼能這麼想呢？首先是我們不對，沒有徵詢你的同意，就採用了這項新技術。可我們真不是為了從中得到任何好處，只想儘快搞清楚你的病情而已。”
這個女孩兒的聲音很好聽，如清泉水流淌，在激動的心情下，居然音調還是那麼平和、婉轉。
陸揚唏然一笑，伸手抓起水晶碟，說道：“既然不是別有用心，那就更該同意我把它刪掉了。借你電腦用一下，我自己來刪除。謝謝！”
女孩兒愣住了，她已經承認了錯誤，但這個大男孩太固執了，居然還不能原諒自己，也太沒風度了吧？
水靈靈的大眼睛瞪着陸揚，下意識地把電腦抱在胸前，覺得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眼睛中充滿矛盾的色彩。
陸揚伸出手，但是安姌卻不願給，他也不好上去搶奪，一時間兩人進入相持中。
張仲光這時摘掉口罩，嘆了一口氣道：“他說的對，不管我們的目的是什麼，首先要尊重患者的選擇，這是他們的權力。小安，把電腦給他。唉~~”
蒼老的聲音透着無奈，無奈的話語中又透着威嚴和歉意。
安姌遲疑了一下，最後把電腦放在了桌子上，不安地說道：“張教授，您不知道，他的顱內圖像顯示情況很不好。他的腫瘤可獨立生長，病毒延展到大腦與小腦表面，已經出現根網狀結脈現象，這與上周安德森癌症中心公佈的一例腦瘤死亡病例全息立體圖像極其相似！屬於癌變已經擴散，而且是中後期病變。如果不及時治療，採取切除手術加化療，病人100%活不到三個月！”
“什麼？你是說霍金氏癌變？”張仲光驚訝地說道，眼睛掃向陸揚。那份資料是上周通過世界癌症協會通報的。從病歷顯示，患者歲數只有15歲，腦瘤周期四年。患病經歷與陸揚有着驚人的相似，未曾切除腦瘤，安然健康地生活了四年，但是今年六月，病情突然急轉直下，莫名昏厥，到醫院不到兩天就不治身亡。
“安德森癌症中心是美國佬的，該死的美國佬心懷叵測，總是設置理論陷阱把別國的科學家引入歧途，虧你們還往裏鑽。霍金氏癌變也不是什麼恐怖的東西，有啥害怕的？”陸揚不屑地說道。
他對張教授和安姌的好心根本不買賬，伸手不客氣地打開電腦，機器傳來輕微的運行聲音，一下讓他感覺到興奮起來，雙手十指隨之顫動了一下，馬上落在鍵盤上。
安姌皺了一下眉頭，感覺這個人和自己老爸那麼相似，愛國愛到了不分青紅皂白的地步。這台電腦是限對象銷售，僅供特殊科研人員使用，一般研究人員根本拿不到。更別說機器的性能有多好了。她不相信一個連高中都沒上的半大小子會使用這種等級的高科技產品？
但是，安姌看到他眼中透着專註的眼神，耳朵貼在機體上側耳傾。一時間，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陸揚聽了二十秒鐘，才抬起頭來，說道：“很不錯的機器！5微米處理器運行速度就是快多了；略微有些次音，說明散熱系統選配不是100%的完美，造成溫升也有點快。但並不影響其達不到國際一流水準，加上自主研製的‘龍門’三代作業系統獨特的原始碼系統也大幅度提高了保密性，比微軟和蘋果的系統更適合中國保密部門使用……”
安姌和張仲光同時一震，心中即刻疑惑道：“這小子這麼專業！難道五年的腦瘤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