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早摸黑
方文靜順利做了絕育手術,在娘家過了一個月,陳平和喜滋滋地跑到丈母娘家接老婆孩子回家。
可哪知醫生技術不過關,整整兩年後,絕育了的方文靜居然隆起了肚皮,原以為是長了瘤子,便也不去理睬,可後來感覺極不對勁,遂誠惶誠恐地去華山區醫院婦產科檢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居然懷孕三個月了,馬上要終止妊娠,否則,拖到月份大了再引產,危險性就大嘞,醫生也就為難了。
但流產必須先預交手術元。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向人借錢也不給臉哦,去哪裏籌元啊?娘家東挪西湊也僅有三十元呀!因湊不齊手術費而耽擱,導致引產。可引產的費用遠遠超過流產手術費,再加之婦產科醫生再三推諉,道什麼引產有危險,說什麼落下個後遺症後果自負。陳平和聽后兩手垂直,沒了主見。qδ.o
關鍵時刻,倒是老丈人江法明,挺身而出,痛痛快快地安慰道:“生下來算了,這年代,誰家沒有三個娃啊?只要我有一口飯,就少不了外甥吃的份,沒事,天塌下來我先頂着吶。”
陳平和聽了岳父大人一句話,頓時拍拍胸脯道:“好的,有你老丈人這句話,我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什麼煩惱擔憂都煙消雲散了。大人一天小孩子也一天,日子不就過下去了嗎?人也不是慢慢長大了嗎?何況有你岳父一家人的支持幫助,我還愁個啥呀?”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1970年11月8日,方文靜在娘家的華山區醫院婦產科,順利產下個男孩。陳平和總認為三子是位不速之客,是惱人厭煩的累贅,便將其取名為陳厭余。本來就為生計終日發愁的平和,如今更加憂心忡忡,眉頭緊蹙了。常常因吃了上頓沒下頓,而遭人白眼鄙夷。
1978年8月1日早上,山坳村書記陳江華上門來找平和,心平氣和地問:“平和,我看你家生活夠清苦的嘞,聽說你老婆是初中畢業,學問不錯,而我們村裏的小學想請個代課老師,不知你家老婆,是否願意去帶教一班調皮搗蛋的頑童啊?”
在灶房生火做飯的文靜,忽聽見陳書記這麼問,急忙跑出來接茬道:“陳書記,我願意,我願意,不管孩子多麼調皮,我都會刻苦執教,我會儘力教好村裏的孩子們。請你相信我,給我這個機會,好嗎?我老公為養家餬口着實不易,只因我比他少了十二歲,他什麼都不讓我干,寵着我,疼我、愛我。我這個初中生,不能老圍着鍋台孩子轉啊,應該為老公排憂解難,應該學有所用,您說呢?”
“說得好,這個忙我幫定了,到時請你去山坳村小學教書。”
“好的,謝謝!謝謝陳書記瞧得起我。”
“就這麼說定了,靜候佳音,我這就去找中心小學的校長去嘍。”
陳平和笑眯眯地瞅着文靜,舒心道:“老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我娶了你方文靜就是有福,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喔。”
“老公,別高興得太早,八字還沒一撇呢?不知校長同不同意哦?”
“陳書記是1950年6月就參加抗美援朝的老兵,有功之臣,說話分量大着哩,這事他出面辦啊,准成。不信,你走着瞧。”
1973年9月1日,方文靜終於走上了講壇,當上了山坳村孩子們的園丁。可是每月僅有十二元的工資,且要起早摸黑地趕上課,家務事一大摞都得平和幫忙才能幹完。而平和每天要參加小隊裏的集體出工,爭取勞動工分才得以分一點糧食,養之家。
方文靜每日看着愁眉苦臉的丈夫,瞅着髒兮兮的房間,瞧着黑不溜秋的灶台,聞着孩子身上散發著臭味的衣服,心情頗為沉重地說:“平和,家裏三個孩子要帶,地里的活要干,豬欄里的豬要養,而學校的老師缺編,我每天都是滿堂灌,站得腰杆子都難以挺直,喉嚨也都嘶啞了,而晚上還得趕着編織草帽,我實在忙得喘不過氣來呀,而你每天還繃著一張抑鬱深沉的臉,我受不了啦。”
陳平和垂頭喪氣地說:“文靜,我也累得快撐不住了,僅僅六個月的時間,你我都廋了一圈,不成人形了。孩子蓬頭垢面的在外面走,招來閑言碎語,有失我們的顏面啊!是不是這個學期結束后,回家算啦?”
文靜若有所思地說:“平和,我也在思忖此事呢,我每天見縫插針地編草帽,每月也能掙十二元啊,況且還能帶好孩子,干好家務,上山砍柴,下地種菜,拔草養豬,而你也不用那麼勞累。只是代課教師不知今後有沒有出路?這個職位來之不易,這麼輕而易舉地放棄了,陳書記會不會數落我鼠目寸光,婦人之見啊!別人會不會說我們不識好歹,不知感恩呀?”
陳平和唉聲嘆氣道:“今後的事誰能料到啊?我又不是諸葛亮,關鍵是眼下都難以撐過去。再說陳玉琰出年也得上學了,總不能待在家裏帶厭余啊?倘若把身體搞壞了,把玉琰耽擱了,還有什麼將來呀?還有什麼比培養孩子更打緊的事兒喲。”
文靜點點頭說:“你說得也在理,身體是一切的本錢,孩子是未來的希望,目前都難以支撐下去,還談什麼將來呢?上完這個學期就不幹了,到時跟陳書記吱一聲,同校長打聲招呼就得啦。”
陳平和大聲說:“好的,就這麼定嘍。若是今後代課老師有出息,你也別後悔埋怨我目光短淺哎。”
文靜苦笑道:“一起商量決定的事兒,怎麼會怪罪你一個人呢?代課日後有盼頭也說不定的,可是生活得着眼當下呀!既然決定了,就沒啥可猶豫不決的啦。”
陳平和坦然地說:“那是,畢竟是老初中畢業的,說話句句在理,令我佩服。”
漸漸長大上學的孩子們,目睹父母終日早出晚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給自己做飯洗衣,打掃衛生,心裏着實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