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義診

過去接連兩日，裴煜都到濟安堂來幫忙，他將雲陽的事跟夫子說明，夫子十分乾脆地允了他十日不必到書院來。

多了一個人幫忙，預計要用的東西都順利準備好了，江允禾看着整整齊齊摞好的紙包，忙完這一陣，是該找個時間去尋找能固定用作包裝盒的東西了。

他們今日就要到城西去協助官府義診，陳康平跟幾個夥計在往馬車上裝要用的一應物件。

江允禾看着自早上起來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弟弟，替他整了整衣裳，囑咐道：“阿姐就要去城西啦，子奕你乖乖在醫館裏不可給菡心姐惹事，也不可自己偷偷到街上亂逛，等阿姐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江子奕認真地點了點頭，“阿姐你放心吧，我就待在後院等你們回來，裴哥哥給我寫了好些個大字，他晚上還要考我呢。”

他知道阿姐要去的城西安置了很多流民，還有身患疾病的人，所以不能帶他一起，可阿姐會不會也有危險，他依依不捨地望着馬車不肯挪步子。

江允禾見時辰不早，推了弟弟進醫館，自己忙踏上馬車跟着一起出發了。

到了城西，只見城門邊的一塊空地上，支起了許多類似軍帳的帳篷，不過用的多是麻布跟草席，雖簡陋，但好歹有了安身之所。

空地前百米的距離，還架了兩排草棚，一排用來發放粥食饅頭，一排擺了桌子供各個醫館的大夫義診之用，陳海等一干捕快衙役散在各處維持秩序，並帶了濟安堂趕製的酒精在四處噴洒。

他們到時，已有幾個大夫在忙着給人看診了，福春堂的孫大夫就在第一個草棚下，他旁邊的草棚空着，顯然其他幾位大夫都不願與他相鄰。

陳康平在醫術上是不怵孫成杞的，但怕他使壞也不願挨着他家，奈何沒有其他空着的草棚了，只得硬着頭皮過去。

江允禾還是第一次見到孫成杞，這位孫大夫坐在草棚下，連心眉毛皺在一塊兒，三角眼上下打量前面來診脈的人，不時摸一把山羊鬍須，不多時便刷刷寫下方子讓人拿着回去了，開的葯八成都得去他福春堂才買的着。

見陳康平跟江允禾擺了許多用麻繩着的紙包到桌子上，孫成杞的夥計見了個個搖頭。

有幾個甚至當著他們的面就議論起來，“這濟安堂又搞什麼名堂，聽說前些日子他們那個膏藥，還說是能治時疾呢，不就是紫草萬用油做的么，就是再加多少名貴藥材都不能這麼神，我看啊，這事兒懸。”

“就是，你見着官爺們都背着個桶到處晃么，聽說也是濟安堂的主意，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叫什麼酒精？怕是也只能忽悠忽悠外行！”

陳康平聽着氣得憋紅了臉，卷了袖子想上前理論一番。

江允禾沖他擺擺手，他們今日的確要吸引更多的人來看，但跟福春堂吵爭吵引來的熱鬧卻不是上策。

陳康平也意識到不能在這個時候被人激怒壞了計劃，當即深吐幾口氣就當他們放屁。

等江允禾把寫着今日免費贈送的棋子掛在草棚下時，那幾個夥計再忍不住笑出聲來，“喲，都拿來送了啊，這是賣不出去了么，我怕白送都沒人要呢！”

“就是就是，誰要這沒用的勞什子藥膏，拿回家還佔地方不是。”

孫成杞老神在在地瞥了眼隔壁，也嗤笑着搖頭不已。

江允禾並不搭理他們，仍舊把剩下的紙包都搬到桌上來，堆成一個小塔形。

她沒等多久，就陸陸續續有人湊到他們的草棚下，一邊排隊給陳康平診脈，一邊張望她跟前的紙包。

還有人好奇地開始詢問，“姑娘，你這送的都是什麼呀，當真不要錢白送啊！”

江允禾趁勢開始推送，“大家不必有顧慮，這是我們濟安堂為雲陽出的一份力，不僅不收一分錢，且還會有更多的好處分給大家。”

聽說真的不要錢，不少人都圍了過來，江允禾便拿出紙包里的東西一一攤開來，為大家進行解說。

河水因天災渾濁不堪，淌着河水討生活的可用藥浴來潔凈除晦；若食用了被污水浸染的水源食物，便須熬煮強健腸腹的葯膳；至於驅散蚊蟲的葯煙，常在屋內熏燃能夠祛濕避穢。

還有濟安堂的藥膏，雖然不能治療時疾，但它的氣味可以趨避蚊蟲，且便於隨身攜帶，還有其他的藥效也是時常能用得上的。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剛開始都在觀望，也沒什麼人敢上前拿。

還有人幾日前去濟安堂搶到了藥膏，此時才清楚這藥膏的真正用途，一時起了小小的騷動，但在她一遍又一遍的解說下也慢慢地平復下來。

孫成杞跟江允禾到底離了有些距離，又有人圍着好幾圈，一時聽不真切，看這個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除了擺弄些旁門左道的雕蟲小技，也整不出什麼名方神藥方。

便只朝一個夥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過去看看，自己仍端坐着診脈寫方。

臨近正午，江允禾的草棚前聚起了越來越多的人，不但早早送完，還不停有人來問什麼時候再有，好些人都願意自掏腰包來買。

孫成杞開始坐不住了，眼看着自己這邊的隊伍無形中縮短了一半不止，他下拉了嘴角，眼珠子一轉，倒要去看看這陳康平搞的什麼名堂，要是些欺世盜名的把戲，看他不當場揭穿這個醫獃子。

孫成杞把診脈的事交給自己的徒弟，踱步走到陳康平旁邊。

斜眼看着陳康平正給一個衣衫打滿補丁的老人家診脈，孫成杞滿臉不屑，這種又老又窮的有什麼可看的，看了也沒錢買葯，掙得了幾個錢。

他又瞄了眼陳康平開的方子，上面都是些尋常易得的草藥，鼻子一哼，譏笑道：“我說小陳大夫，你這開的是方子么，這要是擱我那兒怕是都沒人看一眼。”

“一錢名貴藥材都沒有，能治得好病么。一堆枯草樹葉的，可笑之極，能頂用才怪了。你濟安堂沒有好藥材，我福春堂有啊，只要你開口，要什麼藥材我都能給你勻來不是？別扣扣嗖嗖地不開好葯。”

“我勸你們啊，也別在這浪費時間了，這沒用，沒用！”孫成杞揮着袖子，沖排隊的人群直搖頭，一副嘲弄模樣，好似陳康平開的不是藥方子，而是可笑的如廁手紙。

陳康平再好脾氣也憋不住了，他開普通藥材的藥方，都是給看着囊中羞澀的人，藥效雖比不上名貴藥材，但循序漸進也是能將身子調理好的；而對手頭寬裕的人，他也會對應添上效果更好的藥材。

“孫大夫，你莫要在此胡說，我開的藥方如何，來我濟安堂看診的諸位最清楚不過，你，你，你……”陳康平素來秉持人是講道理的，遇上孫成杞這樣無賴的，怒急到磕磕絆絆說不下去，就連昨日夜裏提前想好的，若是遇上孫成杞找麻煩時懟回去的話也愣是一句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