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我也想庇護你
嚴居池一時梗住,半晌都沒出聲。
溫容讓朱雀先下去,無聲的牽了嚴居池的手,與他一同先回了房間。
坐在軟榻上,溫容看着沉默不言的嚴居池,笑了笑,捏着他的手:“怎麼,怕我出事?”
嚴居池晦暗的看了她一眼,“既然知道,還問?”
溫容失笑一陣。
看到嚴居池依舊嚴肅的眼神,溫容正經下來:“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嚴居池面上劃過懊惱。
這正是頭疼的地方。
如今在大都,多事之秋,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猶如連日的大雨,攪得人沒有空閑之時,煩心不已;容斯不知憑藉什麼進了鐵桶一般的大都,然而他進得了,也能掩人耳目的胡作非為,他們卻不能反擊。
因為不光是容斯在暗他們在明,皇帝和朝堂也還虎視眈眈的盯着。
他們幾乎是被形勢迫人走到了絕境,唯有將計就計,靜待時機。
看到嚴居池面上的挫敗,溫容莞爾一笑,上前主動擁住了他。
“居池……其實很很早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我與你在一起,並不需要你全心全意,全然的護着我。”
嚴居池不假思索的回抱住她,聞言卻是一怔:“什麼?”
就在嚴居池莫名不安,患得患失之際,溫容低低的道:“我是想說,很多時候,你可以不用把我看作你需要保護庇佑的人,而是將我看作與你並肩而行的伴侶,既然要共同面對風雨,那麼我受到傷害,是必然的。”
嚴居池眼皮微跳,抱着溫容胳膊緊了緊:“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不,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知道,我知道。”
溫容幾乎是安撫的,輕聲說著,“但我不可能做依附你的菟絲花,至少眼下不可能。我一直想長成參天的喬木,庇護我重視之人的安危,給予他們一片安穩的天地,與你相知相識相愛,我自然也想庇護你的。”
嚴居池只覺得喉嚨生疼,說不出什麼滋味。
身為男子,他天生就是想着,如何做被別人依附的靠山,從未想過可以去依靠別人,更別說自己心愛的女人。
可溫容這話,他實打實的心軟,心動。
溫容察覺到他的顫抖,語氣裏帶上了笑意:“所以,別怕我會出事,也別怕我會被誰傷害,因為……如果保護所在意之人會使我受到傷害,我是甘之如飴,沒有任何怨言的。”
嚴居池眼角發紅,輕輕的撫上了溫容的發頂,將她扣在懷裏,恨不能與之融為一體:“我知道你與尋常女子不同,我也不願禁錮你,斬去你的雙翼……但我總想,若我連你都護不住,我該是何其的無能。”
“不,你不無能。你是我心裏的英雄。”
嚴居池愴然發笑:“我什麼都沒做。”
溫容將臉埋到他懷中,低低的道:“因為我愛你,所以你在我心裏一直如此。居池,你也要跟我一樣,給我最大的信任,信任我的一切。信任我能同你一樣,做你心裏的英雄,好不好?”
久久得不到回應,溫容從嚴居池懷中抬起頭,拉開一些距離,凝視他的雙眸。
嚴居池喉結微動,許久,吻住了面前的心上人。
屋外暴雨如注,屋內情動不已。
嚴居池放下床帳,徹徹底底的佔有他肖想了許久的人。
隔日。
穆行月前往溫府找溫容稟報事宜,卻並沒見到人。
溫府僕人叫她靜候,說王爺和王妃還未起身。
穆行月料想一時半會兒是等不到了,預備離開晚些再來。
但剛轉身,又想起阮思年,便頓住了腳步。
她回過身看向溫府僕人,客氣道:“不知阮先生在何處?可否能探望?”
僕人想起溫容也並未提及不能叫人去見阮思年,便帶着穆行月去了阮思年的屋子。
溫府中的一處僻靜小院,被溫容辟出來給阮思年養傷用,進出的都是溫府的僕人,看到穆行月前來恭恭敬敬問好行禮。
穆行月頷首,獨自一人進了裏屋。
屋中草藥氣息濃重,穆行月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緩步上前。
只見羅漢榻上,阮思年眸子微閉,長睫在那蒼白的面孔上投下一點極淡的陰影。
穆行月甚少這樣注視過阮思年。
初見時,只覺得這男子軟弱無能,徒有一副清風朗月的相貌,卻是個軟骨頭。
但慢慢的,穆行月對阮思年也有所改觀。
她看的出阮思年的才華,看的出他的大智若愚,更看的出阮思年與別人不同的——那一點同理心。
在寧州的時候,她見那鍾姑娘對阮思年有意,阮思年卻屢屢視而不見,先時只以為這人同天下男子都一樣,留戀風塵惹得人家姑娘上心,卻又看不上風塵女。
但後來,宋新鈺卻告訴她,阮思年並非是看不上鍾姑娘。
而是怕耽誤了人家。
宋新鈺說,阮思年這人獨來獨往,幼時便是孤兒,長大了也無根浮萍一般,雖然在寧州定居,為汝南王的幕僚,卻始終如同遊離在外似的,跟誰都沒有太深的羈絆和牽挂。
還說,阮思年曾說過,自己在這世上沒有牽挂的人,沒有非做不可的事,只是來一遭,看一眼這世間便走。
穆行月知道這些以後,就越發的對阮思年好奇。
越好奇,她就越發沒法子移開在他身上的目光。
穆行月不太曉得這代表着什麼,但她知道一點,她並不想傷害阮思年。
在鴻臚寺看到阮思年被拷打審問之時,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將阮思年帶走。
但穆行月還記得,她是天家朝臣,不單單是穆行月。
榻上的人動了一下,穆行月思緒回爐。
阮思年眼睫微動,片刻后眸子睜開一條縫。
看清床榻邊是誰后,阮思年徹底清醒了。
兩人不尷不尬的對視了一會兒,阮思年忍着身上的痛,坐了起來。
穆行月想扶他一把,但手剛伸過去,阮思年已然自己坐好了。
“……沒事。”阮思年莫名尷尬,但語態十分平靜,“將軍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