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理寺陪着報官的，普天之下怕只有他孫奇一人了。

“堂下何人？”京兆尹的府尹清了清嗓子大聲喝道。

孫奇戰戰兢兢道：“草民，乃魚肆行首孫奇。”

“你且說說今日你要狀告何人？”府尹凝神注視着他，目光中隱含探詢之意。

“大人，草民不知。”孫奇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知道是誰滅了王家滿門。

府尹的眼中透出一起疑惑，心下又升起一起怒意，拿起驚堂木一拍道：“不知？說清楚！”

孫奇到底只是一介商戶，加之府尹本就長得嚴肅，這一抬手一呵斥，驚得他趕緊道：“是……是……今日，今日午時我自鯨州歸來，本欲直接前去王家，與養家老爺商討下一筆生意，誰知……誰知……王家大門緊閉，周遭還不斷有腐氣入鼻，我自覺有些不對勁，遂趴在門縫之間查看……發現……發現王宅里到處是屍體！”

這一口氣說完，孫奇終於是覺得如釋重負，大抵是葉凌和府尹的氣場過於強大，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明明不是他殺的人，他倒是生出了緊張之意，額頭手心都冒出密密的一層細汗。

聞言，府尹眉心微微動了動，繼續詢問道：“你說的是哪裏的王家？可無半句虛言？”

“城西商戶王家，草民不敢有半句虛言！”孫奇幾乎是趴跪在地上了，高聲道。

“好，我且派人前去勘查。”府尹沉聲道。

“大人，此案甚大，我大理寺可否一起前往協助查案？”宋凝煙上前抱拳說道。

“這……”府尹看了看一身官服的葉凌，又看看一身裝備齊全的宋凝煙，心中很想吐槽你們都已經準備齊全了還問我做什麼？

葉凌眉眼閃動了一下，淺笑着開口道：“大人，可是不方便？”面上雖是笑着，可語氣卻又淡漠疏離，其中還夾雜着一絲不容拒絕。

“方便方便，葉大人請！”府尹心頭一跳，看向葉凌躬身道。

一行人來到城西王宅后，果真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臭味。

宋凝煙上前遞給葉凌一個自製的白色口罩：“這個你可能待會能用到。”

此刻，兩人的心情都有些微妙，卻又默契的沒有表達出來。

待侍衛們將王宅的大門撬開時，這眼前的場景確實讓眾人有錯愕。

滿地凌亂的屍首，甚至有的人頭顱都被割下來，滾落在一旁，眼裏滿是不甘。

院落中的幾株老樹依舊聳立，虯龍般蒼勁的樹枝盤曲交錯，冷風吹過，樹葉隨風搖曳，泛黃的落葉飄離枝頭，在空中亂舞，最後緩緩落下，驚動了正在啃噬腐肉的鴉雀。

饒是見多識廣的府尹，眼底也劃過一絲不忍與差異。

孫奇作為一名普通人見到這場面，混合血腥與屍臭的空氣灌入鼻腔，讓他嘔吐不止。

宋凝煙則是心下一片唏噓，兩日前她跟蹤至王宅，雖不說是熱鬧非凡，但好得也是個大戶，現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他甚至看見了那晚與她交談的家丁，面容枯槁，兩頰深深凹陷，身體好似只剩一張皮，身下是一片黑紅的血跡，顯然這是生生的血流幹了而死。

前兩日還與自己交談過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這也是宋凝煙自穿越這一年多以來，首次接觸的群體性死亡傲嬌。

宋凝煙的手有些顫抖，忽覺有些生理不適，她強忍着不適開始查看其他人的屍首。葉凌似是看出了她的不適，行至她身邊，抬手輕輕拍了拍宋凝煙的後背，以示慰藉。

“大人，這些人皆是在同一時間被利器所傷致死。不知是何人要做得如此狠厲。”宋凝煙的語氣微微帶些哽咽，其中有些不過是歲的未成年啊……

如果生在21世紀或許他們也是青春恣意的少年郎吧，可偏偏生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封建社會，還沒有好好感受這世界的美好，沒有遊歷過這世間的山川河海，便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死後還要被蛆蟲鴉雀吞噬，這是多麼悲涼，她的心底升起濃濃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