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斷腸草毒
攝政王不動聲色，將盞中烈酒一飲而盡，淡然一笑：“皇後娘娘說的甚是，是臣唐突。”
他無論何時都對人報以微笑，不會讓場面變得尷尬難堪，端的是溫文爾雅。
可他的溫柔就如掛在臉上的面具滴水不漏，虞泠對此人並無什麼好感。
台上舞姬一曲舞罷，傳菜太監的聲音便從殿門口方向傳來：“上點心！”
虞泠俏皮地對皇帝眨了眨眼，不忘繼續賣乖：“臣妾新做的點心，陛下務必要嘗嘗。”
誰都未察覺坐在帝后左右兩側的太后與皇貴妃對了一記眼神，二人面色各異。
主菜過後的飯後點心一共有十樣，奉菜宮女把點心一樣一樣呈上，待最後一樣點心端上來，見瓷碟中的點心是千層酥時虞泠面色微變。
此物有毒。
虞泠捏着帕子的手一緊：“千層酥太過油膩，不宜在食過葷腥后食用，暫且先撤下。”
虞泠話音剛落阮笙瀾就站起身質問：“皇後娘娘這是做什麼？才端上來的點心眾人還未品嘗就撤下去，這可不是我們翎國的待客之道。”
阮笙瀾面色驚詫，她好容易才遊說太后同意在千層酥中下毒，能否把虞泠從鳳椅上拉下來全看此舉能否成功，不料千層酥才呈上她就命人撤下。
虞泠冷笑，她還未說什麼，阮笙瀾就倒是先着急着自己跳出來。
“李大人你這是怎麼了！太醫！快宣太醫！”
不待虞泠開口席間就有人嚷嚷起來，虞泠眉頭一擰，這場戲開場倒是快啊。
循着喧鬧聲看過去，席間已經有人因千層酥中毒而口吐白沫。
太后不知何時走過來，揚手重重打了虞泠一巴掌：“皇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點心中下毒謀害朝廷命官，你是不是還想謀害哀家與皇帝！”
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壓根沒有給虞泠開口的機會。
虞泠被冷不防打了一巴掌，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鬢邊一支簪子甩落跌在地上，她身子本就不好，直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也跟着翁鳴。
就在虞泠快跌倒時司鶴冷不防摟住她的腰將她扶住：“母后，事情尚未有定論。”
司鶴面色不善，可別有用心之人如何肯善罷甘休？
“請陛下聖斷，此女雖是我翎國皇后但也是虞國公主，只怕是虞國派來的細作也未可知，她做千層酥想來為的就是在百花宴上毒害陛下與朝廷重臣，用心之歹毒其心可誅啊陛下！”
丞相慷慨陳詞說完這番話就朝司鶴跪下，神色愴然地對司鶴磕了個頭。
虞泠自詡是會演戲的，可今日見着這些人才發現在前朝後宮人人都能演，我方唱罷你登場，樂此不疲。
在丞相先入為主的陳詞中虞泠瞬間成為眾矢之的，不少人跟着陳情請皇帝發落虞泠。
此番情形與當初太后中毒時差不多，司鶴一如當初不置一詞，他不開口的意思便是留給虞泠解釋的機會。虞泠漠然地掃了跪了一地的眾人一眼，而後對司鶴福了福身。
“請陛下允臣妾為李大人把脈。”
“允。”皇帝的聲音擲地有聲，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喧鬧的大殿一瞬安靜下來。
虞泠由小禾扶着走下台階來到那位中毒的大人面前，虞泠面不改色為其把脈，探了脈象之後虞泠反而鬆了口氣，還好，只是斷腸草之毒。
虞泠拿出隨身帶在身上的解毒丸為其喂下，不多時李大人的面色便開始緩和，呼吸也不再是出氣多進氣少。
“請諸位聽本宮一言，本宮此番乃是為人所害，千層酥中所下的毒藥是斷腸草，我不過一屆深居後宮的婦人，在此人生地不熟，從何處弄來這麼多毒藥下在千層酥中？”
她素來以理服人，說話也有理有據，但她身披虞國公主的身份，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貴妃一派的妃嬪看虞泠不順眼已久，見虞泠這回難逃死罪，便紛紛跟隨阮笙瀾對其發難。
“簡直一派胡言！皇後娘娘能說會道在後宮誰人不知？想來皇後娘娘下手之前就已想好這番說辭為自己開脫罷？”開口之人是坐在阮笙瀾身後的淑妃。
昭嬪見狀也跟着開口：“皇後娘娘莫不是用慣了四兩撥千斤的本事，以為無論遇着什麼事單憑一張嘴皮子就能安然化解危機？”
聽着這些人接連炮轟的攻擊，虞泠不慌不忙站起身，她臉上淡淡的，就連一絲波動也無。
“自千層酥廣受好評之後本宮曾在後宮公開教學，想來大家都知曉此事，千層酥不止本宮會做。並且本宮此前擔心陛下吃膩了千層酥，所以此次晚宴並未準備這道點心。”
虞泠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原本是給她的那份千層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氣定神閑吃了一口。
司鶴原本只是不為所動聽着她說，直到她把那塊糕點放入口中，司鶴額頭的青筋猛地一跳，抓住她的手怒喝道：“你是不是瘋了！”
皇帝發怒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虞泠。
司鶴眼神陰鷙地掐住虞泠的嘴，似想迫她把那塊糕點吐出來。
虞泠卻嚼了下然後當著他的面把千層酥囫圇咽了下去，然後笑道：“陛下放心，臣妾這塊糕點必然無毒，如若不然如何方便栽贓陷害？”
司鶴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做這些只是為了向眾人證明此事不是她所為。
只是為了自證清白。
司鶴目光落在她嘴角沾着的奶油漬上，竟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虞泠注意到他的目光，端莊得體地擦去嘴角的奶油：“大家也都瞧見了，如此明顯的陷害手段不過是下手之人認定本宮必死無疑，所以就連下手也沒做的細緻些。”
動手的人沒在虞泠那份千層酥里下毒其實不過是為了讓虞泠百口莫辯，可這麼做也有個弊端，那就是把虞泠設定在一個異常愚蠢的設定中。
一個人既然能佈局要毒死一國之君以及朝廷重臣，又能蠢到哪裏去？
如此明顯拙劣的手段就是小禾都不忍直視，那麼相信是她下毒的人又藏了什麼心思？
“諸位與其揣測本宮為何敢如此膽大包天，為何不想想是誰人這般想置本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