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燒肉
「小葉子，來來來，快坐下來。你看看舅舅給你帶了啥好東西回來。」
三人閑聊了一會兒，趙大剛招呼着柳葉坐到桌子旁。
他打開了一個白底紅花的搪瓷大碗的蓋子，一陣誘人的香味瞬間飄散開來。
裏面裝的是一盆滿滿的紅燒肉！
「舅舅，你這也太破費了！」
柳葉看見紅燒肉，眼珠子都瞪直了。
這年頭，雖說大家都能吃得上飯了，不至於餓肚子。
但是像五花肉這樣的大菜，不是過年過節的，還是很少見的。
「沒啥破費的！你舅舅是食堂里的大師傅，帶點兒食堂的剩菜回來，不過小事一件，小葉子，來，你快吃點吧！」
說著，趙大剛就把另一個黃色的搪瓷碗擺到了柳葉面前，裏面裝的是白花花的大米飯。
趙大剛是申城國營第五紡織廠的食堂大師傅，整個食堂三十來號人，都聽他指揮。
趙大剛在食堂上班，一個月的工資是六十五塊錢。
雖然比不上身為紡織工的馮秀琴，一個月拿七十塊錢工資，除了工資，還有獎金，上夜班還有補貼費，七七八八加起來，一個月能拿個九十塊錢左右。
好在經常能從食堂帶些好菜回來。
對外說是食堂里的剩菜，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都是剛剛出鍋時，就舀到搪瓷盆里的第一勺。
有時候馮秀琴和趙大剛都忙時，來不及做飯，趙大剛乾脆直接從食堂打飯打菜回家，供一家人吃。
正因如此，在這個大傢伙身材普遍都「苗條」的年代，趙大剛一家人，都有些豐腴。
尤其是趙大剛，揣着大肚子，臉上時常掛着笑容，像是彌勒佛一般。
第五紡織廠是個大廠，食堂里幾乎每一星期都會做上一次紅燒肉，今天正好趕上了吃紅燒肉的日子。
於是趙大剛便裝了滿滿一大盆帶了回來，正好給外甥女柳葉補一補。
柳葉看着肥瘦相間，冒着油花的五花肉，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
八十年代的柳葉，長到十八歲了，吃五花肉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得過來。
柳葉也不客氣，接過趙大剛遞過來的筷子，迅速地夾了塊棕紅色的五花肉就往嘴裏送。
軟糯香咸，入口即化，太好吃了！
柳葉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又飛速地吃了好幾塊。
一嘴的油香味，讓腹內空虛的柳葉倍感滿足。
「吃啊！怎麼不吃了，還有這麼多呢！」
柳葉吃了幾塊肉以後，就不再吃肉了，只是夾着五花肉下面墊着的梅菜。
趙大剛看見了，以為柳葉是不好意思多吃，急忙勸到。
「舅舅，不能再吃了，吃多了會拉肚子的。」
柳葉搖了搖頭，小聲解釋着。
這具身子長期吃不飽飯，更別提吃肉了。
長期不吃肉的人，猛的吃多了，腸胃消化不了，肯定是會腹瀉的。
柳葉話音剛落，趙大剛的眼神瞬間黯淡，心口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小葉子，以後在舅媽家裏住，保證讓你天天吃上肉！」
聽了柳葉的話，馮秀琴也是一陣心酸。
她家三個孩子，哪個都是身材高大，精神飽滿。
柳葉看起來卻像是棵豆芽菜一樣，乾乾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營養不良，也不知道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自己得想辦法，好好給她補一補！
「謝謝舅媽！」
柳葉扒了兩口飯，衝著馮秀琴笑了笑，心頭輕鬆不少。
原本還擔心舅媽不好講話，如今看來，舅媽也是個和善人。
「小葉子，你先吃，我和你舅媽下去把衣服收上來。」
趙大剛叮囑了一句，就拉着馮秀琴走了出去。
「說吧！有什麼事和我說？」
一走出家門，馮秀琴便低聲問到。
收衣服這樣的小事，趙大剛還拉着她下樓，明顯是有話和她說。
「我和你講一講柳葉的事……」
趙大剛放慢了腳步，緩緩開口，將周仁義對他說過的話，複述給了馮秀琴。
……
「這……這不可能吧？」
趙大剛的話，讓馮秀琴目瞪口呆。
可是，趙大剛嚴肅的面容，讓她意識到，這就是事實。
「唉！這孩子的命，也太苦了些。攤上這麼個爸。」
馮秀琴長長地嘆了口氣。
「秀琴，你也知道，當年要不是我病倒了，就該是我去下鄉，雪蘭成為紡織工人，她原本不該去遭那樣的罪……柳葉這孩子，我也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趙大剛抿着嘴唇，眼睛有些發紅。
他的內心滿是自責。
要不是他當年病倒了，妹妹就不會那麼早亡故。
都怪他！
「大剛，你也別自責了，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提也沒啥意思，咱們要向前看，以後好好對待柳葉，把她當咱們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雪蘭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與趙大剛成婚多年，馮秀琴也知道，趙雪蘭就是趙大剛一輩子的痛。
如今柳葉來了，自然是要將虧欠趙雪蘭的，好好補償給她了。
「秀琴，謝謝你！」
趙大剛握緊了馮秀琴的雙手。
「咱們夫妻倆，還說什麼謝謝！」
馮秀琴嘴上抱怨着，心裏卻很甜。
自家丈夫，最是尊重她了。
……
柳葉吃過飯，過了好一會兒，趙大剛和馮秀琴才回來。
和他們兩個人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模樣清秀，背着一個軍綠色背包的一頭大汗的少年。
「表姐，你好！我是趙景松，你可以喊我鬆鬆。」
一見面，少年就衝到柳葉跟前，毫不見外的咧着一口白牙打招呼。
「小葉子，這是你表弟，他比你小兩歲，如今在紡織廠的子弟學校念高一。」
後面跟進來的馮秀琴，立馬解釋到。
她和趙大剛在樓下收衣服，正好遇上了放學回家的趙景松。
「小葉子？表姐，原來你叫小葉子呀！」
這個可愛的小名，讓趙景松很是可樂。
「趙景松，別沒大沒小的，小葉子也是你能喊的？喊表姐！」
趙大剛沉着臉，厲聲喝到。
「舅舅，舅媽，我都十八歲了，就別喊我小葉子了，叫我葉子吧！」
對於這個小名，她也很無奈。
沒有穿越前，親近的同事都喊她「葉子」，就讓舅舅舅媽叫她「葉子」吧！
「那就叫葉子，叫葉子也好聽！」
趙大剛當下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地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