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玉笙
盧氏哆嗦着身子，吱唔不敢言。
司空道揮退僕婦，將木匣子放在司卿卿面前的矮桌上，誘哄着道：“卿兒，你不打開瞧瞧？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蟹黃糕，為父可是親自去排隊給你買來的。”
司卿卿看了他一眼，揭穿道：“父親何必如此說項，便是那蟹黃糕攤位老闆明兒若是知道，只怕連他自己個兒都送來司相府。誰還敢排在您前頭，脖子上的腦袋不想要了？”
“唉。”司空道見被揭穿絲毫不減笑容，上前一步道：“這話說的，為父何曾如此蠻不講理！”
“父親有話便說，若是想勸我改嫁，恕女兒不能從命！”
“哎，你這孩子，為父怎麼會勸你改嫁呢，這…這像裴明紹這般少年英雄，為父當真還在這梁京城內尋不到第二個。不過你放心，既然身子好了，就在園中養着便是。不用替為父擔心，旁的豎子不說，便是卿兒你，為父再養十個八個也養得起。”
說完，司空道哈哈大笑，笑聲如雷貫耳，似乎要將屋頂掀開。
司卿卿一臉不解，若非有原身那點兒記憶，她當真會信了眼前的這位便是大梁半壁江山柱石司右相大人！
亦或者這位雙重人格無縫切換，才能演繹得如此逼真動容。.
“母親要將我禁足在此？”
“不必。只不過你初回京都，難免有好事者與你不痛快。這樣，阿爹將楚蕭送與你。”
司空道說著，從門外招進來一名黑衣男子。
此人面色冷峻，手握長劍，正是司府護衛首領，在大梁京都也是叫得出名號的人物。
“有楚蕭跟着你，梁京城想去哪裏都行。”
司空道繼續情緒高漲。
呵。這不就是變相軟禁。
從狹窄的留園換到偌大的梁京城。
罷了。
她還有不少事情要趕在裴明紹回來之前完成，有人跟着就跟着吧。
“不過，我帶回來的女婢要跟着我。”
“那是自然。寶善那丫頭留在西北，你若是想，為父亦可差人接她回來。”
“不必。她留在烏雀城，我有事交待與她。”
“也好。也好。只是那邊風沙大，冬日極冷，只怕她未必熬得住吧。”
司卿卿沒有解釋，繼續看着司空道，一字一句地說：“女兒還有一事，請父親與母親見諒。”
“何事，你說。”
“母親日後，無事的話，還是不必來留園了。女兒在此不會久留，母親亦無需百般討好。另外幾個妹妹也漸漸大了，母親若是想安排好她們的婚事，且需要多費些心神。不必記掛我這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免得我這個外嫁的女兒，惹人厭煩。”
盧氏蒼白着臉，眼巴巴地望着司空道，等着他允諾自己開口為自己辯白幾句。
可是，司空道什麼也不曾說。
連一句母親也是為了你好都不曾說項，便差人將她架出留園。
反倒是司乾承走在最後。
“小妹，桑榆的戰報總是先送到司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知你。”
司卿卿知道，接下來的等待是漫長的，可除了等待，她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一件件佈置。不為其他，只為早一點回來那邊沙海中的黃土地。
首先第一件便是去見寧語兒。
惠安王府位於梁京城的西側，背靠着惠安寺，在偌大的王城之中擁有一方天地。
難怪有人說，惠安王府雖是沒落王族，可放眼整個梁京城，誰也不能撼動她半分，連當朝的皇帝和太子亦是不能。她就矗立在那裏，只是存在着，便無端地叫人安心。
司卿卿提前遞了拜帖，沒等到回話，寧語兒便出現在留園內，瞧見她便急哄哄地道：“你和裴將軍怎麼回事？我怎麼聽人都在傳，說你們要和離，你要入東宮的？可真有此事？我可告訴你，東宮那燕氏看着就要拆人入腹的，你可千萬不能去！再說，裴將軍看你跟眼珠子似的，如何肯與你和離，是不是桑榆的戰事吃緊，怕牽連你，才出此下策？”
寧語兒說話又急又密，一個接一個問題拋向司卿卿。不及她回答，蘭月連聲道：“看吧，連寧姑娘也不信的。依奴婢所言，但凡見過將軍與夫人相處的，斷不會信了這些個鬼話。大爺今日又罰沒了幾個嚼舌根的老嫗。看還有誰敢在園子裏亂嚼舌根的！”
“蘭月。”
司卿卿出聲制止，否則這憋了好幾日的丫頭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
“你這般神色匆匆來找我，怕不是為了問這些吧。”
“對。我找你有急事。你記得玉笙吧。”
“記得，你母親的義女。我記得回京途中，你將她趕出車隊，後來便再沒見過。”
“她回京了！”寧語兒驚呼道：“而且，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身邊還跟了個人，說是北陽城某個富戶家中的女兒，因叔父在京中謀生，兩人路上也有個伴，便一同回京來。”
“這…有何不妥？”
“你…你…你見過那人模樣便知！”
於是，次日清早，司卿卿與寧語兒相約西風茶樓外，兩人擠在馬車上，兩雙眼睛死死盯着車外人來人往的路人。楚蕭抱臂站在車前，不時會引起眾人圍觀。
司卿卿忍無可忍，掀開帘子朝楚蕭喊道：“楚大俠，楚侍衛，您老人家能挪動些步子嘛，有您站在此處我們今日誰也見不到。”
楚蕭紋絲不動，直挺着身子。
“我奉命保護司姑娘，這是在下的職責所在。”
司卿卿無力翻着白眼。
寧語兒探出半邊身子，言語輕柔地道：“楚侍衛，勞煩行個方便。不然你藏在馬車內也行。”
楚蕭俊臉微紅，到底往車身後藏了半個身子，如此過往行人並未多加留意停在巷口的馬車。
司卿卿與寧語兒猶如兩隻小獸，趴在車窗邊，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西風茶樓。
約莫半個時辰，惠安王府的馬車停在茶樓外。
寧王妃神色慌張地從馬車上下來直奔樓內，似是沒有找到人，又焦急地等在門口，來回不住地踱步，每個路過的馬車都要伸長脖子張望。
“別記着。人生在世，自己過得開心才重要。”
雖是早有預料，寧語兒還是忍不住顫抖，司卿卿扯了扯衣袖低聲寬慰。
寧語兒苦笑道：“多謝。我本以為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