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事連連
若要說大梁京都如今最大的喜事，莫過於右相司府與定遠將軍裴明紹的親事。
司空道官拜右相，又是當今梁帝發小兄弟。在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權勢滔天。坊間盛傳，這大梁的江山一半姓司一半姓楊。
司相為人陰鬱，卻有一女，天資卓越，風采斐然，堪稱掌上明珠。
此女名喚司卿卿。
是司空道獨女。
生得極為美艷，素有大梁第一美人之稱。
笈笄時前來求娶之人踏破門檻。
可大前年春日宴，司卿卿自宮中赴宴歸來，便忽然稱病，到如今時有三年。
閉門不出，顏色凋零，形狀凄慘。
有小道消息稱，三年前春日宴，司卿卿驚嚇過度，如今人已痴傻，司府為暫避開春太子妃大選，才匆匆找來裴明紹，結下這檔子姻緣。
司空道待裴明紹曾有知遇之恩。
加之如今裴明紹在西北軍中威望愈甚，明眼人看來，這門親事未必償還恩情這麼簡單。
甚至，有好事者稱，這裴將軍三十有一，未行婚嫁，身邊連個良妾亦不曾有，怕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大梁官宦家中養個細皮白肉的小男子亦是常事。
粗皮肉糙的漢子也有一二。
加之又是行武出身的一介莽夫，這司卿卿妙人一個，實在暴殄天物。
加加之西北風沙刺骨，只怕無須半年磋磨，這大梁第一的美人就要凋零枯萎。
外界傳言愈甚，渾然進不得司府後院內宅。
留園內。
桃李芬芳。
滿樹小盞壓彎枝頭。
盧氏命人拿了寶冊着司卿卿斟酌挑選。
雖是嫁過去，可聖上恩典司卿卿可留在京中，自然有司府照應生活起居，只明面上的功夫還需做些。
嫁妝首飾一應規格預備下。
司府雖不曾剋扣，可盧氏心裏不免嘀咕，這萬一，司卿卿要跟着裴明紹去西北，可連萬貫家財，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盧氏越想越忍不住落眼淚，面前的司卿卿笑嘻嘻翻着寶冊，拿着油印簽章橫豎左右蓋滿了名字。
“姑娘，您這是要把留園搬進裴府啊。”
貼身丫頭寶善低聲問道，不免拿眼角餘光打量盧氏。
姑娘這連留園片磚片瓦都不放過，竟然連園子裏半畝荷花池也不肯撒手。
這可不是要掉盧氏半條性命。
司卿卿聞言，以為不可，瞪着雙無辜地大眼望着盧氏。
叫盧氏“柔腸百轉”，捏着帕子揉碎眼珠子似的。
這般痴傻的姑娘，全沒個心機，若是進宮何苦拿捏不好。
“阿娘...”
司卿卿不解阿娘為何落淚。
可又想起婆子說上轎的前得哭嫁，竟以為自這會兒便開始，連忙眨巴眼睛，問道：“阿娘若捨不得女兒出嫁，便不嫁了就是！”
盧氏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哭”得不能自已。
時至今日，當初司卿卿在春日宴受何人驚擾，又是何事驚嚇，盧氏只知點滴，並不詳盡。
但司空道能壓住火氣，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事。
盧氏婦人心，自不知當日梁帝下令，春日宴當夜伺候伺的雜掃的內宮匠人誅殺過百餘人。
當夜並無大事發生，只夜宴結束后，司卿卿形狀痴傻。
卓貴妃時有差人來問，司府均以身體欠安告假。
三個月後，太子妃遴選，是決計逃脫不開。
司空道如何不知，司卿卿如這般模樣進了東宮，便是礙於他的身份，能護得了一時也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迫不得已，才求告裴家，將司卿卿嫁過去，有司家在一日，司卿卿在裴府便有日子可過。
可昨日，裴明紹忽然登門，說成親后要帶司卿卿前去西北軍中。
此言一出，真叫盧氏哭瞎了眼。
司卿卿渾然不知。
她自打出事後，諸事不決，身旁從不離婆子伺候。
“阿娘…”
司卿卿回抱盧氏，稚嫩的面龐輕輕蹭在她胸前，像是貪戀片刻的溫暖。
饒是盧氏也不免軟了心腸。
“嫁進裴府，跟在家裏不同。又要遠去西北，還需處處留個心眼，莫叫旁人欺辱了。”
“阿娘，卿兒不想去西北。卿兒只想呆在阿娘身邊。”
見母女二人膩歪，旁邊的婆子笑着搭話道：“姑娘去了西北，天高地闊，說不定還能調養身子。再說，裴大人說了，早則月余，最久也不過兩年便回。”
見盧氏神色黯然。
畫善笑道：“夫人得高興才是，姑爺這是去博功名，將來自不叫咱們姑娘委屈了。”
盧氏心裏的算盤敞亮，面上也只得作罷，安慰司卿卿道：“好在有她們跟着你，我和你父親也能放心些。”
“記得時時寫信回京，莫叫阿娘牽腸掛肚。”
司卿卿一臉茫然，可還是仰頭笑道：“卿兒會寫很多很多信，把阿娘的屋子塞得滿滿當當。”
她說著伸手比劃。
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笑意和對未來生活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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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府與裴府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四日。
三月初，裴明紹才從西北回京。
進宮述職后，便匆匆趕至司府。這一日，整個梁京城的百姓都豎起耳朵。等着裴明紹自司府落荒而逃。
司家門前左右兩條街市，忽地支起了不少茶館。
三三兩兩地茶客，眼睛快飛到眼眶外，只管盯着司府門前瞧。
裴明紹騎着匹通體全黑毛光蹄亮的高頭大馬，隨行的還有十餘名西北軍校尉，皆黑衣黑靴，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莊嚴肅穆。
就連旁觀好事者，也不由深吸一口氣。..
反倒擔心起司府可受得住這西北軍神雷霆一怒！
裴明紹身型修長，玄色長衫下腰佩長劍。
翻身下馬後，將韁繩丟給副將，手提長劍進了司府。
圍觀者此時皆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東窗事發，殺上門來？
話說這圍觀的，自然不止是尋常湊熱鬧的良民百姓。
更有朝中官宦。
天子門生。
太子幕僚。
甚至連東宮側妃燕氏，亦在不遠處的馬車上觀望。
裴明紹進了司府，未過影壁見司空道跟前的小廝前來迎路。
“裴大人裏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