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淡化
“這個時候你要跳河救人,還要不要筆臉!”張副部長心罵,沒給汪悠明好臉色,他看着汪悠明表演,噁心至極。
汪悠明假裝看不懂張副部長臉上表情,繼續道:“我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猛然想起有人呼救落水,一個鷂子翻身跳起身,箭一樣跑來河邊。可是我總覺得哪點兒有些不對勁,我剛跑出院門時,沒見着河邊有人啊,怎麼突然出現這麼多人,怎麼回事張部長!”
張副部長實在是受不到汪悠明的表演,瞪眼汪悠明,轉臉看向呂軍,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有力氣、會游泳,遇到有人落水撲通跳下去。”
“我不會游泳,張部長。”呂軍道,因為不會游泳,他回答時還面現靦腆。
張副部長大睜驚愕眼睛,愣愣的看着呂軍:“你不會游泳?”
“嗯。”呂軍點下頭。
“你還敢跳下去?!”張副部長一臉的不相信。
渾身水濕淋淋的呂軍怔怔的看着張副部長,心頭一跳,恐懼從心底升起。
他並不清楚河水深淺,也沒想過河水要淹死人,只想着救人,跑到河邊一下子跳進河裏。
回想起來,他聽到呼救聲,第一反應循聲往河邊方向跑,超越許多人跑出院門,見河裏有人掙扎沉浮,嗖嗖嗖嗖跑到河邊撲通跳下去。
他只想着救人,沒想過河水深淺,經張副部長問,這才意識到若是自己雙腳踩不着河底,河水淹沒頭頂,他不但救不起落水人,自己也要搭進去。
他內心的恐懼一下子深入到血液骨髓,身體打個寒顫,面色頓時慘白。
他如何不明白,雙腳若是踩不着河底,這會兒已在河裏變成屍體,要想回到岸上只能等着撈屍隊到來。
誰不怕死啊!
誰願意去死啊!
自己還是冒失了一點。
呂軍后怕,身體顫抖起來。
“你怎麼了?”張副部長問,發現呂軍身體不對勁。
呂軍牙齒咬得咯咯響,他當然不能講自己內心恐懼引起生理反應,而是說:“剛從水裏起來,風一吹,感覺有點冷。”
張副部長看看天,雖然臨近深秋,太陽高照,氣溫不太低,他問:“是不是有點后怕。”
“不怕,真的不怕。”呂軍如何不知,事情都過去了,現在說害怕有些丟臉,“我跳下河腳板踩着河底,也沒覺得有什麼危險,況且落水人是小孩,也沒怎麼吃力就救起來!”
呂軍回張部長話時,舌頭在嘴裏打絆絆,話都說不怎麼清楚了。
“你跳進河裏踩着河底?!”汪悠明一旁驚愕無比,心中大罵,苟日的呂軍怎麼這麼好的運氣。
“嗯。“呂軍點頭,要不踩着河底,還有活命。
聽到呂軍回答,汪悠明後悔得差點兒捶胸頓足,河水怎麼這麼淺。
他往河裏看,沒有看到河底呀。
之前他看到呂軍救起來的是一個小孩子,就有些後悔裝死了。
以他狗刨水那點兒游泳技術,加上他年輕力壯,把小孩子救起來應該不是問題。
即便救不起來小孩,距離岸邊這麼近,掙脫小孩雙手學狗往岸邊刨兩把水,也能回到岸邊不至於丟命。
聽呂軍說“跳進河踩着河底”,這麼好的見義勇為機會,白白送給了呂軍。
此時的汪悠明腸子都悔青了,不是嗎,老天爺眷顧他,安排他第一個跑出院門,他卻沒有第一個跑去河邊、跳下河救起小孩子,成為見義勇為英雄。
他卻轉身往回跑,撞着跑出門的張副部長,靈機一動,乾脆裝着被撞昏死。
正因為如此,才成全呂軍見義勇為。
自己竟然成全呂軍見義勇為,他的情緒沮喪到了極點。
他真的好後悔。
汪悠明如何不知,他把呂軍反覆比選下去做鎮長,太需要見義勇為了。
何況兩人來仙石鎮,同樣遇到有人落水事件,他還先一步跑出院門。
只要他跑到河邊撲通跳下河,呂軍從他手裏爭不去見義勇為。
他還有後悔,呂軍跑出院門、跑過他旁邊時,他抬腿使個絆子,見義勇為也沒有呂軍的事。
可是,誰叫他知道呂軍不會游泳,跑去跳河救人等於送死呢!
正因為如此,才沒有抬起腿腳使絆子。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老子昨晚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怎麼這麼倒霉。
剛報到上任,呂軍鬧這麼一出,副鎮長比鎮長風頭大,今後還怎麼壓住呂軍。
何況之前呂軍是鎮長,他舅舅去世,機會千載難逢,他果斷出手把鎮長奪過來,現在呂軍成了見義勇為英雄,風頭壓過他,他還怎麼發號司令。
不行,不能讓呂軍做見義勇為英雄。
他看向張副部長,必須讓張副部長認為這是一起再也平常不過的事件,沒有必要樹立典型、也沒有必要宣傳價值、更沒有必要號召領導幹部、人民群眾向呂軍學習。
說來也是,呂軍都說沒有危險、沒費力氣就把小孩子救起來,給過家家玩遊戲似的,算什麼見義勇為。
汪悠明一旁大聲對呂軍道:“鬧半天你是在淺水區給小孩子戲水啊!既沒有危險還不費力氣,給小孩子鬧着玩,哈哈哈哈……呂鎮長,你到仙石鎮給小孩子過家家,給幼兒老師上了一堂形象生動的安全教育課,你分管幼教工作還比較適合……哈哈哈哈……”
汪悠明耗子臉表情生動,要不是大家親眼目睹呂軍跳河搶救小孩的情形,還真以為呂軍在清江河裏與小孩子玩過家家玩遊戲呢!
既然是玩過家家玩遊戲,還是見義勇為個卵子。
已經跑到張副部長身邊的李德才聽了汪友明的話愣住了,作為一個地方的一把手,他當然清楚呂軍的見義勇為行為很典型,組織需要這樣的典型。
通過認定、樹立、宣傳這樣的典型,可以進一步加強領導幹部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繫。
雖說血肉聯繫到底有多緊密不好說,至少宣傳上有依有據。
汪悠明這樣講,連口頭的血肉聯繫也不要了,他還是副書·記嗎?
李德才目光看向張副部長。
他現在不能發表意見,必須得聽張副部長是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