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斷案嘛，主要靠猜！
廉司卿來了一點興趣，他動了動身子，上半身前傾，衝著一個衙役招了招手。
那衙役敢怒不敢言，挪動着腳步走到了廉司卿的面前，單膝跪下。
廉司卿那精緻的面容上沒多大神色波動，修長有力的手指緩緩掐了上去。
“呃——”
衙役瞬間漲紅了臉。
藺嬌嬌皺眉，盯着廉司卿的目光帶着一些恍惚。
他如今看起來跟剛才那個人沒什麼不同。
但那張冷淡的面容上，不知道為什麼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讓他看起來有些恐怖。
就像是……露出了獠牙的鬼。
“嘔——”
廉司卿換了位置掐那人，衙役很快吐出了舌頭，難忍乾嘔的感覺。
廉司卿瞬間鬆開手。
黑炎大步走過去，掏出了一張帕子遞過去。
廉司卿接過，慢條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隨後看向藺嬌嬌：“你繼續。”
藺嬌嬌聳肩：“還需要我多說嗎？單獨牢房等同於密閉空間，這些兇惡的犯人想要殺死一個人完全不需要偽裝王二狗自殺，而且你們可以看看地上的痕迹，大部分都是散射狀痕迹，也就是說，王二狗當時上吊的時候非常痛苦，掙扎得非常厲害。”
方誌懷剛才也試了一下舌根前後距離的事，他此時還處於震驚之中，聽到藺嬌嬌的話他眉頭一皺，抓到了她的錯誤似的着急地說：“可是這些犯人說，他們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藺嬌嬌看了他一眼：“窒息而死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他的痛苦很快就會結束，這群大老粗睡覺雷打不動又或者喊聲震天，王二狗掙扎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方誌懷朝着那些犯人看過去，卻見幾個睡覺愛打呼嚕的人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有人還不滿地說：“可不么？每次睡覺簡直就像是受刑，吵得腦瓜子疼。”
方誌懷臉色鐵青。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卻只聞到了牢房裏糞便跟霉味混合的味道，頓時被嗆到，咳嗽了幾聲之後面色漲紅，不甘又憤怒地問藺嬌嬌：“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確認是不是這些人撒謊！也有可能是這些人直接合夥作案，把王二狗活生生塞進繩子裏弔死的！”
“絕無可能！”
藺嬌嬌斬釘截鐵。
方誌懷一愣。
他直愣愣地盯着藺嬌嬌，語氣里都帶着迫切：“大小姐，你不會斷案就請不要——”
“看繩子，”藺嬌嬌直接忽略了方誌懷：“難道你以為，我進入這個牢房，就只看見了屍體？可能性是要一個一個排除的，我既然說得出自殺，自然各個結果都考慮過了。”
“根據繩子的打結方式，我第一個就排除了他殺！你以為舌頭伸出不伸出是最直接的證據？不，繩子才是！”
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房樑上還在晃動的繩子上。
藺嬌嬌讓人拿了根繩子來，按照繩子的打結方式，綁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結。
方誌懷沒看懂，皺眉問：“這是何意？你綁出了一模一樣的結，就能證明房樑上的結是王二狗打的嗎？”
藺嬌嬌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你還看不懂嗎？在這間牢房裏，只有王二狗一個人會打這樣的結，因為這個結，只有左撇子才打得出來，而其他人，全部都是右撇子！”
藺嬌嬌的話音落下，那些犯人就十分配合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查看左撇子還是右撇子這種事方誌懷會，他走過去一一探查，隨後又仔細去檢查了一番王二狗的手，最後一臉尷尬地站了起來。
“沒錯吧？”
方誌懷點點頭。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有人探監王二狗的？據我所知大小姐是今日才入獄的吧？”
問這話的時候，方誌懷的臉色雖然依舊十分難看，但顯然已經被藺嬌嬌的觀察力給折服了，他願意聽一聽她的分析。
藺嬌嬌進入這間牢房時間很短，卻在短暫的時間之內檢查了屍體以及牢房所有環境，甚至就連牢房犯人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這種事都注意到了，方誌懷即便再不喜歡她，也深覺佩服。
藺嬌嬌伸手指了一下那邊的糞桶。
方誌懷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大小姐這是何意？難道就因為我錯了一點，大小姐就用此物來侮辱我嗎？！”
藺嬌嬌：“……？”
她直接被方誌懷給氣笑了：“大兄弟，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吧？我的意思是我翻找了恭桶，在裏面找到了這個。”
藺嬌嬌將用囚服布片包着的東西打開。
眾人看見那是一粒苞穀粒，頓時皺眉。
藺嬌嬌又指了指王二狗的身下：“他上吊之後大小便失禁，裏頭也有少部分消化過的苞谷，我順勢去恭桶那邊尋找，找到了同樣的東西，我進來之前掃了一眼，所有囚犯的食物都是饅頭加青菜，那麼苞谷是哪裏來的？”
“另外，王二狗顯然很喜歡蹲廁的時候思考事情，在那邊角落，有很明顯的痕迹，顯然王二狗在那邊蹲廁的時候隨手寫寫畫畫了很長時間。”
“即便是已經被人塗抹過了，依稀也還是可以看見幾個潦草的‘你們好好的"的字樣，那麼問題來了，王二狗這個名字一聽就很‘賤"，當然，我並不是在侮辱他，只是民間大家都說賤名好養活，他都被取了這樣的名字，父母會送他去讀書嗎？”
“我斷定讀書的人另有其人，不是他的兄長就是弟弟，所以才詢問，是否有人來探過監，來探監的那人顯然很了解王二狗，大概是哭訴了一番家裏的困難，又說了一番家裏的起色，王二狗明白家裏的困難來自於自己，只要沒了自己這個阻礙，本就有起色的家庭會瞬間掙脫束縛，直上雲霄。”
方誌懷聽得目瞪口呆。
藺嬌嬌身後的犯人們也是滿臉獃滯。
只有廉司卿，他的視線落在侃侃而談的藺嬌嬌身上，眉眼深處閃過了一抹笑意。
有趣。
他拍了一下手，眾人立刻回過神來。
廉司卿衝著幾個衙役擺擺手：“將王二狗的弟媳婦帶到大理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