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神女逍遙仙(8)
“這宮中景緻甚是好看,只是待得久了總覺得少些感覺。”
鳳雲絳許是見面前這兩人生得親切隨和,幾壺清酒下肚竟有些醉上心頭,不知不覺間便把真心話給吐了出來,若非淡菽來得及時,倒也聽不見這番言論。
彼時他正行至碎夢閣,尚未抬腳進去便聽得幾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方才知曉不止鳳雲絳一人在裏面,竟還有着那兩位。
沈湘沒喝,只是靜靜坐在一側。
宋淮均號稱千杯不醉,臉色竟也紅了些,伸手掀起那寬大的袖子要去拿那剩下的幾壇酒,邊打開蓋子邊道:“依姑娘所言,少了些什麼呢?”
他聞了聞那酒香,露出個滿意的笑容來。
沈湘看着他的舉動,有些無奈地皺眉。
鳳雲絳有些醉了,聞言低頭一笑,翩然道:“自然是熱鬧,我生在天地之間,是個連在哪裏降生都不知曉的人,卻總是嚮往着集市間的煙火氣,總覺得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虛妄,而這宮中雖金碧輝煌,卻攻於算計,沒有熱鬧可言,可若像我這般住了不過數日的人都尚且如此,那陛下豈不是愈發寂寥難言?”
提及陛下,淡菽原本平靜的神色有了一絲裂變。
身側的太監小心翼翼瞧着自家陛下的神色,竟有些怔然。
(系統:宿主,好機會,現在淡菽正在外面聽着,是你促進他們感情萌芽的時候!)
沈湘心思微動,手中轉着那青瓷酒杯,淡淡道:“鳳姑娘對陛下,倒是有些了解。”
“了解談不上。”鳳雲絳擺擺手,又仰頭喝了一杯酒,這才道:“只是這幾日,陛下常來碎夢閣,交談博弈之時,我看得出來,他雖擺着一副溫和的架子,看似好像對誰都有話可講,只是心底的寂寥卻無人知曉,也許,他是個孤獨了很久的人。”
她感嘆着,又像在猜測着,最後只是放下酒杯,抿嘴一笑。
沈湘垂下眸,一言不發。
這酒喝到最後,竟是有些上頭,三個人中倒了兩個。
沈湘本想先扶鳳雲絳,又想起系統的話,便抬高了些聲音道:“涼風傷寒,你要在外面站到幾時?”
淡菽走了進來,眸光先是落在沈湘的臉上,而後有些惶然低下,又抬起頭去尋那醉倒趴在桌上的人,眼裏閃爍的複雜神色,怕是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來。
沈湘用了些力氣將宋淮均扶起來,踉蹌兩步才穩住,帶他走出碎夢閣時,行至淡菽身側,側頭看着他,緩緩道:“梨花酒後勁大,宿醉過後勢必頭疼欲裂,須熬些解酒湯給她服下。”
淡菽抿唇不語,微微點頭。
她才放心帶着宋淮均離去。
“去熬解酒湯。”
“是,陛下,奴才這就去。”
太監帶着碎夢閣的宮女去了后廚。
落花覆滿頭,微粉的花瓣飄散於裸露在外的半邊臉頰上,看得出來醉得不輕,連那平時毫無血色的白皙臉頰都泛起胭脂似的紅暈。
淡菽心思微動,索性坐了下來。
“寂寥難言......”他下意識喃喃着,每說一個字,眉心便皺得越發厲害,“也許,我是個孤獨了很久的人.....”
一念至此,他便不由自主想起在神界的日子。
怎一個寂寥難言?
關着他的霄雲殿終日不見光亮,殿中沒有半分聲息,唯一能同他交談兩句的老翁也在兩萬年前仙逝,此後殿門被封印住,更是不見天日。
淡菽一個人度過了虛無蒼涼的萬年,久到連他自己都記不清那些時光究竟是如何過來的,他忍受着瘋魔的自由之心,強迫着自己處在無盡的黑暗中,他曾經以為神界與其他幾界都沒有什麼不同,直到他因為一次機緣巧合,得以入了人間。
人間雖要經歷生死悲歡,可卻比那冷冰冰的神界要好得多,他寧願捨棄生生世世的永生機會,也不願再寂寥度日,可今日,他卻從另一個人口中聽見了她讀懂自己心中所念的聲音,淡菽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間冰湖搖動碎裂,久久難以平復。
他看着看着,眸光說不出的複雜。
那花兒在她臉頰上動了一下,蹭得發癢,鳳雲絳嘀咕了一句,眉心微微皺起,淡菽也不知為何,竟像着了迷一般,主動伸出手為她取了那臉頰上的白梨花。
他低低道:“倒是個有眼力見的.......”
“陛下!”
太監正端着湯藥而來,眼睛大膽抬起一看,差點沒把手中的湯碗都給嚇掉。
只見他家陛下用着一種溫柔的眼光瞧着那熟睡的鳳姑娘,竟還反過來叫他閉嘴,眼神之凌厲,與方才那模樣簡直大相逕庭。
他心中暗暗嘀咕,只好把湯藥恭敬放在一旁。
此情此景,完全入了沈湘的眼。
她收回目光,對着一旁的月老說:“這就是你所說的情劫?”
月老瞧着遠處兩人的舉動,眼裏閃過幾分滿意之色,轉而向沈湘恭敬行禮道:“回神女,淡菽此劫極為特殊,若是最後能過了,也許就能與神女下凡的目的一致,只是這人間情伸手將他扶起來,沒想到這廝看着身輕如燕,可不輕,若非她穩了下來,恐怕又得像電視劇那樣摔一個面對面親吻。
尷尬。
她心中暗暗嘀咕着,卻沒發現,那本該熟睡的男人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嘴角緩緩牽動,露出些微弱的笑意來。